第四十八章 少女婚事
14.16
老医者对此却毫无疑问。他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出，接到元思婉的眼神后还泰然自若地回递了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过去。
那眼神的含义，元思婉看得清清楚楚。
那分明是在问……
“怎么样，我家女儿是不是很温婉？是不是很漂亮？喜欢吗？”
她嘴角一阵抽搐。终于忍无可忍一般冲上前去，将战况胶着的顾乔二人强行分开：“这是在医馆里，你们要吵出去吵，别打扰病人们休息。”
那姑娘这时候才注意到元思婉的存在。她轻轻笑了笑，五官登时生动起来，尚且稚嫩的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英气：“你便是父亲常说的，原挽公子？”
这实在是非常明显。无论是元思婉的衣着打扮，还是她腰间悬挂的太医令牌，皆在诉说着这一事实。
那姑娘稍加打量一番，笑容更是甜蜜起来。但见她向元思婉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小女林亦临，见过原公子。”
顾乔站在一旁，倚在柱子上小声嘀咕：“凶女人惯会惺惺作态，凶我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乖巧的样子。”
元思婉顿感头疼，瞪了老医者一眼。果然是姓林的……那老医者不也是名叫林抱朴吗！
但见老医者摸摸胡须，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
他那女儿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能让她痴迷的，一是医术，二是，在医术上有所建树的人。眼看着女儿一天天大了，他也不再放心让女儿天天接触这些岐黄之术了，怕日后的夫家因这个挑她的毛病。
可看着女儿仍然努力寻找药方、配药、治疗病人时，他的心里，还是被触动了。
林亦临对医术的执著，让他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学医的路很苦，但他相信，如果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是林亦临的话，她必然能走到路的尽头，获取自己也不及的荣誉。
这个时候，原挽出现了。
身如霁月清风，看起来家境优越，却又从来不因为家境欺辱旁人。他的心地算是顶好的，头脑谋略也好，否则，杏林馆不会这样快就死而复生，甚至在他手上绽放出比从前更胜一筹的光芒。
年纪轻轻便入了太医院，足以见得他在医术方面的天赋与努力。
这样的人，想来是值得托付的。
可若他不愿——林抱朴的眼神暗了暗。不愿便不愿罢，他们也并非什么十分亲密的关系，他不可能强行要求原挽娶了自家女儿。况且，强迫之下结成的婚姻，真的能幸福吗？
林抱朴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一时鼻尖一酸，却叫他强行压下。云国人，与秦国人，注定不能获得幸福吗？他不敢向旁人问出口，只得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真的，不能获得幸福吗？
他也只是个普通父亲，也只想要自己的女儿，获得开心快乐的后半生罢了。
林亦临对此刻父亲的丰富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只是十分严肃地站在医馆门口，看了元思婉半天。
正当元思婉要问出那句“我脸上有什么吗”之时，她突然动了。
她缓慢地举起手来，指向此刻正站在她们旁边的顾乔，柳眉一皱，对元思婉大声道：“此人我前几日见过，行迹诡秘，又是带着奇怪的伤，问他什么身份他也不说，只说求我救他。”
“此人行迹不明，身份不明，伤口也奇怪得很，恐怕是什么云国的细作！原公子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元思婉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头疼这事情怎么解决呢，眼珠一转，便看见了正抱胸看热闹看得起劲的莫至。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莫至！你来和林姑娘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副忙碌的姿态：“我去干吗？你们都在聊天，杏林馆还开不开了？莫至且把林姑娘安顿好，顾乔跟着，给我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林老爷子嘛……”
她刻意拉长了声音：“随我过来看病问诊！”
林抱朴不知为何抖了一抖。
及至众人散开，她引着林抱朴走向前厅，却是悄然同他开口，说了令老医者感到震惊无比的消息。
“林老，你行医已久，莫非当真看不出来……我是女子？”
林抱朴手一抖：“什么！”
“我确是女子身。不过得秦暄齐一个恩典，才有了入太医院的机会罢了。”她平静地叙述着这一事实。
林抱朴猛然回过身，睁大双眼，仔细打量着“原挽”的打扮。须知元思婉本身便是个通行医之道的，隐藏其自身来也算是完美无缺。
然而极细微之处、林抱朴未曾留意之处，还是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些微破绽。此刻由他细微观察之下，也终于露出了破绽。
林抱朴半晌没有说话，想到前途未卜的林亦临，眼里流露出一丝悲戚。
“那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要我娶她？”元思婉轻轻问出这个从刚开始就缠绕着她的问题。
林抱朴顿了一顿，才将来龙去脉同她说了一通。
元思婉听完却是乐了：“其实嘛，我觉得您不用太担心这个。林姑娘处处都好，何愁挑不着如意郎君？”
她回想起方才顾乔同林亦临碰面时候的场景，不由得一笑：“哎，依您看，顾家那小子怎样？我觉得他俩倒有点欢喜冤家的味道呢，如果能凑成一对——”
谁知林抱朴眼睛一瞪，哼哼出声，无情地第三次打断了元思婉的话：“老头我才不想让他娶走我的宝贝女儿！那小子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不安好心，还不知道是不是云国派来潜伏的奸细，让他和我的宝贝有什么关系，我第一个不放心！”
他气哼哼地转了个身，直接去了前厅给病人们看诊。
元思婉摸摸鼻梁，在心里给顾乔点了个蜡。虽则她方才提起这一茬，也有替自己解围的意味，但，他二人之间的气氛确实有些非比寻常嘛。
元思婉摸着下巴，露出一个奇妙的笑来。
顾乔同志啊，革命尚未成功，仍需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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