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秦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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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无论这刺客是不是秦暄历派出的,对夺嫡之争都没什么影响。
秦暄齐当时无意说出的那句“老皇帝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并不是危言耸听。元思婉当时只当他指的是老皇帝年纪大了。
可紧接着,皇宫里便传来了老皇帝生了奇怪的病的消息。
“是真的!我听浣与姐姐说的有模有样的。”浣因一边给元思婉捏着肩膀,一边煞有介事地描述起来,“他们说,陛下浑身起了疹子,在早朝的时候直接昏了过去呢!”
浣因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吓到了,她的指尖变得有些冷,声音也有些抖了起来:“娘娘,您说陛下会不会……”
“哎,别说了,吃个葡萄。”元思婉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的想法,拈着一粒葡萄就塞到了浣因嘴里。
“唔……”浣因被迫终止了话语,眼神有些怨念。
老皇帝病了。
这个消息从朝堂之上开始蔓延,以极快的速度在安定城中扩散开来,并很快,扩大到了全大秦。
无数臣子纷纷为其求医问药、张贴告示,只为了能治好秦嵇的病。当然,这份为其奔走之中,带了几分真心实意,便不得而知了。
总之,过去了好几天,元思婉也没听说有哪个臣子奉上了有效的药。
老皇帝自己醒了过来。事实上,除了那次在朝堂之上突然昏迷之外,老皇帝与寻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那一脸还没消退、仍在生长繁衍的疹子,一直在提醒他,“大限将至”。
老皇帝担忧至极,不停地四处寻找名医,试图找到能治好自己这不知什么病症的人。事实上,这病症并不是很难治。元思婉甫一听浣因描述病情,便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病了。
另一边,夜字门中。
“难得你又来了。”夜翼一派闲适地拈棋落子,对秦暄齐笑了一笑,“门——主——大——人——”
秦暄齐额角青筋一跳,费了很大功夫才把自己那想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的想法压了下去,冷漠道:“好好说话,否则当心你的头。”
夜翼撇嘴:“还是这凶巴巴的样子。说吧,是不是因为那老皇帝的事情来找我?”
秦暄齐没说话。
夜翼于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家老皇帝这么对你,你还……”
“行了。”秦暄齐垂下眼,淡淡开口,制止了他的言语。
老皇帝种种招数都是对他使出,他如何不知?可,这等并非顽疾的病……他还不想让秦嵇死,即使老皇帝觉得他害得德荣皇后变了样,并因此对他不满,施加种种手段。
“救吧。”他闭了闭眼,声音很轻,但语气十分认真。
即使这样会让老皇帝注意到夜字门的存在,即使这样,老皇帝会更为忌惮他手中的势力。
“愚孝啊愚孝。”夜翼摇着头路过。
秦暄齐笑了一下,说:“倒不是。”
“是他,还没到该死的时候罢了。”他的语气不再是往日的冰凉单调,而是带了一些温柔缱绻。偏偏他说的话,又是这样的内容。
——即使该死,也不是这个时候。夜翼轻而易举地听懂了这层含义。
夜翼愣了一下,回头仔细看了他两眼。
秦暄齐啊,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却说另一边。
皇宫之中,秦嵇刚刚结束这一天的早朝,面色阴沉地乘着轿辇回了城。
“陛下,奴才服侍您净面。”有个白面太监恭恭敬敬地说,双手奉上了净面盆。
老皇帝随意一瞥,便看见了那水盆中的倒影。他的倒影,虽然由于水波而微微扭曲,却仍然可以清晰地一眼看见……那张脸上似有若无的红疹。
“滚!”他一掌击打在面盆上,直接将那盆连着水一起翻在地上。
那白面书生丝毫不显惶恐之色。事实上,老皇帝这样暴怒的情况,近来平均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个奴才自然是惶恐的。
可老皇帝怒归怒,生气归生气,砸东西归砸东西,神志却还算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因为自己这一刻生气,就大力处罚宫人……
他的臣子怎么想、他的百姓怎么想?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又怎么想?
他最是看重这江山社稷,不会做出这等愚笨的事情。
“都给朕滚!”他低声嘶吼,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宫人们沉默着,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被他打落在地的水盆与遍地水渍。秦嵇怒目瞪视着他们,胸口剧烈起伏着,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绪难平。
“怎么,不听话了是吧?”秦嵇怒极反笑,一甩袖袍。
宫人们噤若寒蝉,只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待到宫人们皆离去了,大殿之内空无一人,秦嵇才转过身去,双手撑在桌案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这次这病病发,要治好大约不难。他能感觉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很猛烈的病症,甚至于,他十分确定,这病要不了他的命。
只是——
秦嵇面如寒霜。命是要不了,可,颜面呢?
朝堂之上陡然昏迷,姿态尽失、天下周知,他秦嵇,还有何颜面以这样时不时昏倒一次的模样继续出现?
这病来的蹊跷,要说真是自己突然染了病,那他自己也是不信的。而如今,这蹊跷的病,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
无非是想给他一个警告。而警告之后是什么,秦嵇全然不知晓。所以说,他其实很是被动。但秦嵇一代帝王,必不会轻易认输。
他翻出一面铜镜,眼神冰冷地落在了面上的红疹子上。
秦嵇伸出手,想触摸镜子里他的脸上的疹子,却只碰到了一片寒凉。
“呵。”他冷笑。
不论这背后之人是谁,都请他最好天天烧香祈祷,不要被自己知道他的身份!秦嵇,从来就不是个吃了亏会忍气吞声的人。否则,他何以爬到这样的位置?
既然那人敢动手,就得有被抓出来的觉悟!秦嵇抓着铜镜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一声脆响,那镜子的边缘,竟直接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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