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香消玉殒
1.12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会遭报应的!”
少女被人捆绑着不得动弹,头朝下面对黑暗深不可测的井口,临死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年前一对母女。
丫鬟明桃奋力挣脱掉粗壮婆子的手臂扑倒在前面阻止扛着小姐身体的家丁,“你们不要杀我家小姐,求求你们!杀了她你们如何像老爷交代?你们觉得老爷追究起来会放过你们么?”
家丁面色有些许动摇,看向几位仆从拥着的满头珠翠的妇人。
化着得体妆容的妇人眼中精光一出,冲明桃和四肢动弹不得的少女从容道:“我会禀告老爷,笙儿在乡下的庄子遭强盗侮辱,含恨自尽,而我,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收尸,在为其收敛后卧床不起。”
站在妇人一旁的妍丽少女面上藏不住愉悦与得意,“之后母亲为保住玉府满门荣耀,谨守诚信,不得不将我代为嫁出,这样我就成了一等公夫人,享尽一世尊崇,玉裙笙,怪就怪你不该占了嫡女之位,挡了我的路。”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玉裙笙努力于绳索束缚中挣扎无果,目龇欲裂,恨不能将喝她们的肉,食她们的血。
突然间,一声重物落水,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随着玉裙笙殒命,玉府小厮在妇人的命令下用石盘将井口盖住,深井之下,浮在水中的少女脸上突然浮现诡异的笑容,安静地闭上眼睛。
众人忙活完这一阵,谁也没发觉墙上有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嘶,好冷,这里好阴森。”
“快点快点,别偷懒,迟了门禁你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二丁催促着对面停下往坟包上添土的四两,将铁锹抵在腰间,哈了一口气浸润手心,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清寒月色将婆娑树影照得诡异可怖,视线扫到一处树干上两只红色的幽光,那血目死死盯着他,如同瞄准猎物的鬼魅,二丁的肩膀在黑暗中抖如筛糠,顿时后背寒凉魂不附体。
“啊!”
“沙沙沙……”
“啊啊啊……”树枝上黑色翅膀的鸟儿被惊得扇动翅膀离开了树洞,愤懑地一飞冲天,好似在斥责二人发出的声音扰人清梦。
“你干什么?”四两看不见二丁方才心惊胆战的表情,明显也是被其叫声惊到的样子,黑灯瞎火的,又是在林中坟前,谁不害怕?
二丁手抚下方才慢跳了一拍的心脏,呼气,平静状:“原来是乌鸦,你方才是没看到,树上有两个血红赤目,就像妖怪吓死人了。”
铁器与泥土碰撞发出的窸窣又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四两边往坟包上添土,边说:“我就说嘛,这儿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二丁啐了一口痰在脚下的泥土上,“呸,晦气。”然后埋头继续添土。
“你干嘛?这可是……”
“她已经死了。”
“咱们到底是奴才,这样做实在是大不敬。”
“哼,再大不敬我也做了,难道她还能变成厉鬼索我命来?”二丁嗤笑,忽然猛地拽住四两的领口,口气威胁道:“你若敢告诉老爷,我就拉你当垫背。”
“你!”四两气结,动作粗鲁三下五除二将事情干完,扛起铁锹:“别怪我未提醒你,亏心事做多了,难免不会一脚踏进阴沟儿里去。”
“滚滚滚,就你正派,你不也当了夫人的走狗?还有什么资格看不惯我?”
二丁在四两的背上拍了一掌,恼他指责自己。
四两还在气愤二丁的粗声粗气,环顾四周后,道:“我倒是不是关心虹罗馆那位主子,你怕是没听说过棐夜林流传已久的故事。”
“什么故事?”
四两顿了顿,“这昼里是普通的坟岗,夜里却是生人勿近的幽冥炼狱,尸体埋入土壤,尚未离体的魂魄就会招来千年老鬼来吸食,子时人若是还未出林子,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二丁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夜里本就气候寒冷,劲风卷着落叶狠狠拍打他的面门,若一个人故意隐于暗处作弄于他,纵使膀大腰粗的汉子心里也不免生出怯意。
“你个龟孙儿,敢吓哥哥我?我看就算有鬼,也会先挑你这种面白柔嫩的小萝卜头哈哈……你,你怎么了?”
四两直视二丁背后,脸色随着劲风的吹拂瞬间惨白,他手指着二丁背后,语气里充满了恐惧,“是真的,我以前来过这里,是给惨死的人收尸的。”由于太害怕,痛哭流涕起来,“二丁,他来了,就在你背后,咱们恐怕小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对面的糙汉子额上直冒冷汗,牙齿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两股战战,忍着恐惧回头……
什么都没有?
再回头,四两早就跑出去几米远了。
“个龟孙儿,你敢骗老子,看老子回去不把你撕了!”
二丁咬牙切齿追上去,后发现方才给坟包添土的两支铁锹正安静地躺在没有墓碑的坟前,又不得不回去拿,他们是奴才,丢了东西定是要罚薪奉的,该死的四两,故意坑他扛铁锹,看他回去不在夫人面前好好整整他?
两个人渐行渐远,方才的地方狂风大作,坟包的位置本就处于四面葱茏处,树影搔首弄姿摇曳身姿,一时间颇有中群魔乱舞之态。
“沙沙沙……”
坟包上面的黄土被扬起,夹杂着雾气迷濛,以及逐渐靠近的悬空的白色身影,场景诡异惊悚。
“桀桀桀,这里添了一个新坟啊,好无趣,又是一个命苦之人。”
墓前出现一道赤色的方形光晕,令悬空的白衣男子一目了然逝者生前经历:玉府嫡长女玉裙笙,十七岁,遭后母和同父异母妹妹合谋害死,又被妹妹代替嫁给人中龙凤的未婚夫。
好一出狗血的戏,人间总是充满利欲的臭气,无论怎么折腾,最后连累的总是无辜之人,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是这个道理。
多少年了,他守着这个林子出不去,见惯了无数含恨而死的人被抬进来,心怀鬼胎的人踩着逝者的白骨心安理得地拥有前者打下的江山,在他看来,人比妖魔还可怕,最起码妖魔还重信义。
说起妖魔,他忆起一个人,当年指点他以尸身修得道行的恩人,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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