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蛛妖织梦
41.57
冰凉的铁切割血肉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突兀，随着素手将匕首往里送了送，殷红自她心口大片大片流出。
“不！”汉子搂住力气几乎被抽尽的玉裙笙，眼眶血红，他一手抚摸她的脸颊，惊慌与绝望交斥，声音嘶哑：“不，你不能死，他们要的是我的命啊，你为什么要么做？你不是不爱我么？为什么要陪我赴死啊！”
躺在他怀里的玉裙笙苍白的面上浮上满足的笑，如稀世罕有的明珠，带着柔和的光，亦美丽绚烂，一闪即逝，香唇微启，口中漫出前赴后继地殷红，“不是的，虽然这是个梦境，可我……与你在一起甘之如饴，我……也欢喜你，只是我们注定要死一个，来破除这梦境，大汗，不知道醒来，你……会不会还记得你曾爱上过我。”
她的指尖悬于空中，将触碰他面容时落了下去，她闭目安详的样子令他呼吸一窒，忽然发觉她的身体是那样的轻盈，接着有细如粉末又若虫子发光的东西从她身体飞出来，她的身体渐渐透明，直至消失。
“不……”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汉子的长啸。
在场的人静止定格在原地，玉裙笙魂魄离体，看着汉子空出来的宽厚臂膀，竟有几分不舍。
“回来啦？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能破解我的织梦网，让我十分诧异。”蛛妖刚从晶莹剔透的水球里钻出半个身子，清理着四肢。
玉裙笙回到躯体，睁开眼，自己还挂在蛛网上，一旁的云卿肃仍然闭目，如精美的石雕。
“他为什么还不醒？”玉裙笙皱了皱眉头，担心他会一直留在梦中。
“兴许，他在那边又有了漂亮的女人，不想出来罢。”蛛妖玩世不恭道，亦有故意试探的意思。
玉裙笙听闻眼底光泽明灭，忍不住出口：“你少胡说八道。”
“哎？我不过随便说说，你何必置气，难不成你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蛛妖绕到她旁边近距离瞧她。
“你……”
不等玉裙笙说话，蛛妖故意挑衅：“啧啧，不过也是，骗他眉目如画，仿如谪仙，我也有点想占为己有了呢。”说罢拿起触角要摸云卿肃的脸。
“不许碰他。”玉裙笙脸色不好，想阻止又不好阻止的样子，她和云卿肃一直亦师亦友，不是情人，她找不到什么角度来解释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占有欲。
而且她也知道，云卿肃恢复意识也绝对不想忆起梦境中一切。
对于他们来说，方才经历过的一切，犹如镜花水月，是幻想，做不得真，也不可能实现。
蛛妖的触角在离云卿肃还有半寸的距离被突然被定住，玉裙笙看见云卿肃的面前仿佛水面被触动泛起涟漪，她知道他定是结了结界。
他睁开的眸子光泽明灭，不经意朝玉裙笙扫了一眼然后侧目，稍微动作，那蛛妖便被结界光面弹到几米外。
“好家伙，莫非你装睡。”蛛妖从外间爬行过来。
云卿肃嘴角勾起冷笑：“刚刚醒，就看见你一张丑脸。”
“你！”被人身攻击，蛛妖由笑面转向怒颜，完全是一张蜘蛛的面孔，血口獠牙好不狰狞，“这里从没有人敢这么说我，我看今日你这点心我是吃定了。”
她迅速飞来，云卿肃广袖一甩，随机又被他弹了出去……只不过这次更远，远到一时半会儿蛛妖都没回来。
此间洞中二人大眼瞪小眼，目光相对电光火石忆起方才梦中场景，双方脸热，云卿肃面无表情掩饰自己心虚，侧目过去。
玉裙笙看见他耳朵浮上一层淡淡的粉红，于是眼角弧度弯了弯。
这样的云卿肃竟有了丝烟火气。
“方才的画面不要放在心上，徒生妄念才好。”云卿肃说。
玉裙笙心底不禁好笑，明明在梦里他可是迫不及待扑过来的人，各方面主动，爱也是他，不爱也是他，叫她对情之一字望而生畏，“我知道那是一段你不想提的黑历史，我自然会对你隐瞒好。”
其实这织梦网织出的梦境里反映的都是与现实人性格相反的现象，也反映出了人缺失的那一面。
她在现实中内敛而文静，根本就不会主动扒男人，而且说找继母复仇最终也放过了她们，其实她一直张扬不起来，而梦中的她就十分张扬，主动，或许也是她该学习的。
云卿肃在梦中扮演的大汗一代枭雄，敢爱敢恨，占有欲强，沉溺于美人肉体，也是在映示他清心寡欲吧。
其实清心寡欲者，或许更爱面子，见云卿肃黑着脸，她忙掩去揶揄之色。
洞外平静被打破，想来是蛛妖破土重来。
“我来解决大的，你来解决小的。”云卿肃说完摊开手掌，掌中多了把光泽迷人眼的长剑，飞身出去，陷入打斗中。
没想到蛛妖叫来了螳螂妖，想到之前螳螂妖追击时张牙舞爪的凶猛，玉裙笙就有些心悸，告诉他千万要小心，一定要避开螳螂妖削铁如泥的镰刀。
云卿肃对付那两只妖倒没显得落下下风，蛛妖她们带来了许多蚁兵和小强妖，密密麻麻看着眼晕，玉裙笙隔空凝出水蛋砸向他们，看着他们被粘在一起很有成就感。
正兴奋着，瞧见一抹碧色身影朝这边飞过来，金冠玉面，衣袍得体，赫然是壁虎妖，他目光直直落在一人对付二妖的云卿肃身上，灼热亮如白昼，厉声朝二妖道：“住手！在本王对贵客面前下杀手，成何体统。”
壁虎妖身上散发着燃尽一切的戾气，那二妖有所惧的样子，有些不甘心地跪在他面前，“请大王恕罪。”
接着云卿肃也落地，许是想到他们擅闯这里，不占理，还没想好说什么，便见壁虎妖活泼道：“小云哥哥，你怎么来了？”
云卿肃一怔，“你是谁？为什么喊我小云哥哥？”感觉莫名地熟悉。
“小云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龙泽弟弟啊，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壁虎妖两只眼睛扑棱扑棱无害的样子，让玉裙笙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毕竟刚才还一副成熟的表情，对比反差巨大。
“不认识什么龙泽。”对于热贴上来的壁虎妖，云卿肃神情冷淡，直觉告诉他这壁虎妖无害，他也收敛身上戾气，潇洒落地，那场景美得像画中出来。
壁虎妖靠近云卿肃，围着他嗅了嗅，奇怪道：“小云哥哥……你身上有一股死气，还有一种……土的味道，你竟死了，还炼成了尸？怪不得，我许多年都不见你。”
“我……”云卿肃不知说什么，感觉自己好像离记忆更近了。
壁虎妖有些来头，道行不低，一眼瞧出云卿肃与玉裙笙是尸修，两者还不一样，但能避过轮回成尸者，皆需要造化。
“何人将你变成尸修？且还是十分罕有的尸王，小云哥哥，你遇到了谁？”壁虎妖陷入思考。
“他叫留烬。”云卿肃某种暗含得到答案的渴望。
壁虎妖表情没有波澜，显然没有听闻过留烬这个人，“不如我让师尊帮你寻一下，小云哥哥，今日相见，咱们好好叙叙旧……”
虚空中一声浑厚之音，“孽畜，哪里逃。”。
壁虎妖当下苦了脸，嘴巴一撅，有不甘而委屈，活像个被师傅发现做坏事的小徒弟，统领群妖的霸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师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只见一靛色衣袍得的仙人踏着七彩祥云落地，仙风道骨，姿容焕发出奇异的光泽，身后是一层光环，光环外圈一层淡黄色光泽，内圈则散发七彩光晕，光亮最胜，与脚下七彩祥云风格一至，威仪滔滔，宝相严肃。
太炼星君一把拂尘挥向壁虎妖，后者侧倒在地，幻化成一只巨大壁虎，“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尊？早就野惯了不知道回来了。”
壁虎妖真身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个人都能想象得到他的顽皮讨好，“师尊，您误会了，我只是趁您游历的时候回一趟家乡，嗯乡愁太浓，要一段时日才能化开，这就回去，不敢劳您大驾，让仙童来便是。”
“恐怕本君座下仙童请不动你啊，听说你架子大得很呐，居然成了虫妖之王，霸占山头自立门户，翅膀硬得了。”太炼星君道。
壁虎妖惊惶道：“绝不敢脱离您呐。”
太炼星君重重语气：“哼，那你就与这些祸害人的虫妖脱离得一乾二净，以后休要再结交甚么狐朋狗友。”
“师尊您误会了，他们很听我的话，我没有允许他们吃人害人，而且他们也乖乖地呆在洞穴里。”
“糊涂东西，本君在不远处便察觉这山头有异象，若无损人命，这山中妖气中隐隐夹杂的血光从何而来？”太炼星君拂尘又起，之间虚空中出现幻象，个别凶残的虫妖居然私下里啃噬人肉，画面惊心动魄残忍至极。
“这……”壁虎妖惊得后退，虽然他知道下面的妖可能压抑不住嗜血天性，他们臣服的样子令他觉得他们不敢造次，却没想到他们会阳奉阴违！
壁虎妖愤怒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螳螂妖，蛛妖趁机谈到一旁防止自己被波及，解释：“我吃的只是虚幻的婴儿，不算破戒。”
“大王饶命啊，我也只是给孩子们提供养料啊。”螳螂妖被壁虎妖咬得满脸血。
方才画面也有她吃人的景象，她再怎么样都无法洗白。
“都骗我……”壁虎妖似乎要杀了螳螂妖一般。
其他厉害的大虫妖此时躲在岩洞缝隙里看戏，也怕波及，不敢出来。
“孽畜，你被那蛛妖的幻象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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