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4
“你们有听到巷子里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或叫喊吗?”姜从问。
“叫喊?”陈耳有些惊奇,她没想到连这个都要被询问。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她眨眨眼道:“没有,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不过其他人有没有,那我就不知道了。”
姜从本来还想再问几句,无奈手机突然来电,他只好按了接通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陈耳孤零零地站在巷子中央,背影看着有些单薄。
然而,没人看到她在姜从走后无声无息地舒了口气,眸子中的星星点点又亮了起来。
密集的步伐反复踏在腐烂的枯枝败叶上,发出“哔咔哔咔”的响声。
几只原先站在香樟树枝头的鸟儿识相地相继飞走,很快消失在阴暗的天幕中。
陈耳默默地跟在宋晚晚和姜从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杨衡抬头望望天,愁眉苦脸地抱怨一声:“这鬼天气,上午还好好的,这会儿却看着要下雨了。”
宋晚晚也看向身旁的姜从,抿嘴笑着提醒道:“姜教授,这下您可有的忙活了。这要是一但下了雨,可是半点线索都没有了。”
陈耳撅了撅嘴,听着姜从不冷不淡地应答了几句。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陈耳往地上一看,只见一路的枯叶上都淋淋洒洒地染着鲜血,仿佛一条条吐着舌芯的毒蛇悠悠地伏地爬行,触目惊心。
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增加。陈耳再走几步,余光中便瞥见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无花果树下的土壤。
若稍稍留心,便会发现这树上的果实也微微发红,或许是因为吸了人血的缘故。
一些在现场帮忙的小姑娘受不了这血腥场面,忍不住跑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树下的枯枝烂叶早已被人清理乾净,死者被发现时的姿势用白粉笔清晰地描了出来。
陈耳站在人群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一切。
标记的泥土凹陷程度不均匀,左高右低,边缘有泥土摩擦松动现象。
陈耳的脑子不紧不慢运作着,目光不自然的瞥向别处,答案很快了然于心。
然而不久,便有人将陈耳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第一,死者背面着地,先右身后左身。”
“第二,尸体在转移至第二现场途中一直架在凶手肩上,初步判断是用麻袋运输。”
“最后,凶手左肩有伤。”
姜从将想法一条一条列出,语气自然而又平静。
杨衡的眼睛登时亮了,难以置信地问道:“何以见得?”
姜从站在泥土标记的正北方,从容地解释道:“我在一路观察过,凶手虽然刻意抹去了脚印纹路,但左脚的泥土凹陷程度明显大于右脚。”
“取证照片上,死者的高跟鞋上很乾净,也没有被擦拭过的痕迹。我想,凶手为了避免染上血液,很有可能是将尸体包裹在麻袋中进行运输。”
“还有,若凶手站在我所处的地方,从左肩将尸体卸下明明十分方便。但凶手偏偏绕到南方,用后背之力将尸体放倒,导致了泥土边缘有清晰的摩擦痕迹以及尸体着地受力不均的现象。”
他抿了抿嘴,总结道:“以上就是我推测的依据。”
杨衡后知后觉地推了推眼镜,满脸皆是崇拜之色。一旁的宋晚晚微笑地点点头,眼神确实呆滞的,思绪不知已然飘到了何处。
姜从视若无睹地走出人群,余下的事情不用他出手,自然会有人料理。
他余光一瞥,却见一个小小的背影缩在树干旁一动不动。
很眼熟,是陈耳。
陈耳蹲在地上,背倚靠在树干。远远望去,那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飘忽不定,倒显得她格外的清瘦。
听见姜从走来的脚步声,陈耳撑起力气抬头一笑,语气却依旧像原来一样没心没肺,“姜教授有何贵干?”
姜从停下脚步,静静地打量了番陈耳。
“你晕血?”他问。
“没有!”陈耳立马否认,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小爷我没这臭毛病!你别他妈瞎猜!”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角,天光海色浑然相融,熠熠生辉。
姜从蹲下来,只见些许淡淡的阴影投布在他脸上。陈耳低下头,依旧能感受到他那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
“脸色苍白,冒冷汗,四肢无力。”他一字一句地说。
这样铿锵有力的话语,陈耳越听越心虚。
更奇怪的是,陈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爱争强好胜过,她还想倔强地反驳。突然,她的手心覆上了一丝温暖。
是姜从的手。
她一时间有些呆滞,眼睛也瞪的更大了。
“四肢厥冷。”姜从很快收回了手,神情自然,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陈耳方才的神情。
聚集在无花果树下的调查人员熙熙攘攘,喧嚣也褪去半分。
宋晚晚给陈耳慢慢地喂了点热水,陈耳缓了缓,脸色似乎没有那么苍白了。
“你先好好休息,调查组还得有一会儿才走,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宋晚晚轻声细语地交代道。
“嗯。”陈耳闭上眼睛,拢了拢披着的外套,睡了。
姜从背靠着一颗高大的香樟树,在夕阳的余晖下形成一道纤细的影子。他低着头,目光落在手心上,眉头微微皱起。
杨衡从远处急匆匆地走来,在望见熟睡的陈耳后,他放心地凑到姜从身旁,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姜教授,您上次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姜从抬起头,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经信息调查组搜查,近年来,全市范围内并没有类似情况的案子。就算有,也都是已经结案的,我特意查看了一遍,并没有问题。”
姜从淡淡地“嗯”的应了一声,目光稍移,轻轻地落在陈耳的背影上。
“陈耳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姜从问。
杨衡很快翻出信息档案,不快不慢地读了出来:“差等生,不学无术。因病留过级,学习档案中有过通报批评和留校察看的记录,人际关系不明。”
“姜教授,您是在怀疑陈耳是共犯?”杨衡悄悄抬眼问。
“没有。”姜从摇摇头,嘴抿成一条直线,“恐怕是我多想了。”
然而谁也没有看到,靠在一旁熟睡的陈耳微微动了动睫毛,像是被风吹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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