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海拉女神
84.21
晕倒了，又一次。
“……话说回来，我这一路上晕倒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我裹着薄被，蜷缩在绿魔女工作室的软榻上。
失去的左眼是不可逆的，南希对此也毫无头绪。作为应急手段，只能先缠上一圈厚厚的纱布，又逼迫自己灌下一杯药酒，缓解疼痛。
没有人理我。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酒”的好处了，我的精神虽然恍惚，却处在一种自娱自乐的神奇状态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没有烦恼，不再忧愁，哪怕失去一只眼睛，也乐呵呵地躺在软榻上，哼唱起不知名的曲调。
绿魔女拿着一摞纸站在我身前，“你疯了？”
“差不多？我也不知道。”我摇晃起脑袋，“只是觉得——没有哪种情况能比现在更糟糕了。所以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坚定信心的活下去。”
“给你。”她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我，“这是我认识的会医术的魔女名单，有几个擅长重连残肢，包括眼球。你多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
“重连的前提是还有这个东西。”我指着自己的眼睛，“现在里面空空如也，你让我上哪儿去变一个出来？”
“通常是从别的生物身上取，但你是人类，我担心你承受不了这个副作用。再不济就做个假眼吧，从外观上来说，应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只能这么瞎着咯？”
“万一呢。”
我耸了耸肩，招呼南希再端杯酒来。
“不行，您要控制用量。”南希如此拒绝道，绿魔女也跟着点了点头。
“有什么关系？我喝醉了反而能保持清醒。”
“听没听说过“抗药性”这个词？”绿魔女叉腰道“当你习惯了药酒的作用，就会越喝越多。”
“咦，不是无限畅饮吗？”
“无限畅饮个头，这瓶酒很贵的！要不是你在我店里出了事，我才不会提供这种服务呢，亏死了。”
“喂喂、咱们不是合伙人吗？我连版权费都没要你的，老谈钱多伤感情。”
“说得有道理，但是喝太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还是驳回。”她白了我一眼，“我已经交代南希好好控制用量了，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你可别想用花言巧语说服她多倒几杯给你。”
“知道了。”我耷拉着脑袋，又缩了回去。
救世圣女的身份被蔑视，以塞穆尔为剑的攻击体系瓦解，再加上沃夫冈，也就是巴顿许久未见的叔父居然成了魔王的手下。除我以外，小队里的其他人都笼罩着一层消沉的阴影。
“要先把玛丽莲小姐的眼睛治好。”这是南希拍板决定的。
这一路上，除了行程以外的其他决定都是由我来一锤定音的。见南希也能决绝地敲定最后事项，我倍感欣慰。
而巴顿呢，它也学乖了不少。任我上下其手，怎么抚摸也不反抗，就是还不让动屁股上的毛罢了。
至于罗伊……醒来以后就没再见过他。
我担心他是独自一人去魔王城找塞穆尔决斗了，但南希说不要想太多，安心养伤就好。
“……我其实希望他能像我一样见见不败军团的成员，亲身体会一下其中的差距。”眼睛在药酒的作用下不痛不痒，所以唯一能让我感到恐慌的，就只有沃夫冈的那一眼，在我心里甚至超越了第一次目睹死尸的震撼。
我和南希活在一个文明先进的科学世界里，阶级斗争不过是资产与无产之间，关于生产的差异，人们的能力就算相差巨大也不会甩出一个马里亚纳大海沟去。但在这个奇幻的异世界里，人类与魔族的差距岂止是马里亚纳大海沟，倒不如说是星球与星球之间，需要用光年做单位的距离那般长。
是的，人类输在了时间上。
南希的下一杯酒端来时，我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痛觉，正捂着眼睛在软榻上翻滚。也就在此刻，消失许久的罗伊带着一个不知名的生物，推门进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绿魔女异常生气，“竟敢带鱼人来我的店里，还嫌我不够忙吗？”
“不是的，是它……”
“我是来找芬里尔大人的，咕噜。”
相信我，就算你非常喜欢鱼，喜欢到了顿顿都得有的地步，鱼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看的物种。它驼着背和罗伊站在一起，身高却只够对方的一半，腿和胳膊不成比例的长。它的皮肤像鱼一样覆蓋着绿色的鳞片，腰身还带有蓝色的条纹和斑点。头上竖着暗红色的鳍，一直延伸到背部，手指和脚趾有蹼相连。
绿魔女之前说鱼人就是鱼长了两条腿，我觉得这话是对鱼的侮辱。它眼睛在脑袋两侧，像铜铃一样鼓起（不知怎的我竟然有点羡慕），两个小黑点或许是鼻子，看不见耳朵，牙齿外凸，像食人鱼一样小且锋利。
它的腮长在脖子上，下面还围了一条类似丝巾的东西，用一颗红宝石固定。我想这应该是某种身份的象征，毕竟两栖动物几乎不穿衣服。
“芬里尔大人咕噜！芬里尔大人咕噜！”
在看到我怀中的巴顿后，鱼人兴奋地跳了起来，带着黏液的脚掌踩在地上，发出了“噗叽噗叽”的声音。
“请跟我走吧，这是海拉女神的邀请咕噜！”
“海拉？”巴顿动了动耳朵，“她找我干什么？”
芬里尔、耶梦加得、海拉，三兄妹起源于火神与女巨人之子。前两位在漫长的时光中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种族，只有最小的妹妹——司掌衰老与死亡的海拉没有，她继承了父亲的神属性，就算诞下后代，也会是另外的新神明。
就算巴顿不是海拉女神真正的元祖兄长，也完全不认识之前被菲欧娜吞噬的耶梦加得，但这份羁绊已经写进了骨血中，三个族群之间一直保持着如此微妙的关系。
“眼睛咕噜！眼睛咕噜！”鱼人伸出细长的手指，“海拉女神愿意修复她的眼睛咕噜！”
我将杯中的最后一滴药酒舔净，问道。
“那不应该是直接找我吗？”
“……咕噜？咕噜咕噜！”
“喂喂，别装作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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