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神之领域
85.26
二十多年前，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就连我妈妈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女儿能在异世界进入“神”的领域。
海姆冥界，又称尼福尔海姆，安置着除在战场上牺牲以外的所有灵魂。这里没有善恶之分，来者可以是杀人犯，也可以是冤死鬼，无论是自尽还是自然死，住在埃琉德尼尔宫殿里的死之女神永远深爱她的子民。
会说人类语的鱼人自称是海拉女神的高级男侍，名叫“冈拉缇”，它带着我们离开绿魔女的情人旅馆，来到靠近水岸的鱼人村落，说是要在这里稍等片刻。
“吉欧尔河的守桥者被杀了咕噜，我们要等他们开船来接才可以过去咕噜。”
拎着木棍等简陋武器的鱼人将我们团团围住，“咕噜咕噜”的鱼人语在耳边吵个不停。它们鳞片的颜色五花八门，冷暖色各占一半，从外表上看根本分不出公母。
但是，鱼人的公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我的常识，不正常的事情数不胜数，想在这里寻找科学简直是天方夜谭，各大物理学、生物学家的棺材板早就压不住了。
“为什么鱼人会听海拉的命令？”巴顿问道，“我记得你们之前信仰深海巨蛇——耶梦加得来着？”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咕噜，海拉女神更伟大！”冈拉缇转动着眼珠，“我们崇拜一切与水有关的强大的东西咕噜！”
“……海拉不在水里生活吧？”
“没错咕噜，但是海拉女神打败了耶梦加得咕噜！”
“什么？”巴顿瞪大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海拉和耶梦加得？他们两个怎么会？”
“等下，巴顿。”我突然想起沃夫冈说过的话，“我之前听你叔父说，耶梦加得好像成了不败军团的战俘？”
“怎么可能，耶梦加得大多生活在深海里，从不外出。真是太奇怪了，老夫这两百年来都错过了些什么！？”巴顿不安地动起耳朵，爪子也在地上挠来挠去。
“咕噜！贡洛塔！你来了咕噜！”
我随着冈拉缇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模糊但是高挑的身影正驾船从迷雾中向我们驶来。
“怎么是你？”在看清她的长相后，我惊讶道。
“咦、你们认识？”南希问。
我解释说：“也不算认识，只是在地下奴隶市场见过一面。”
来者正是我当初解救过的女精灵。她青紫色的皮肤比之前还要暗上一些，草绿色的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眼中只有泛着微光的眼白，显得她的神情更加淡漠。
“这是……精灵吗？”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罗伊在人类男性中并不算矮，但他还是要仰起头才能看到贡洛塔的脸。
“是暗夜精灵。”她的声音低沉，“我和你所说的“精灵”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起源。”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信奉太阳神，一个信奉月亮神。”巴顿补充道，“暗夜精灵的数量比太阳精灵——呃，也就是一般的精灵要少，你也是海拉的仆从吗？”
“是的，我无比仰慕、敬爱着我的主人海拉。没有她的庇护，暗夜精灵早已消失在历史中。”说着，贡洛塔看向我，微微扬起了嘴角，“我们又见面了，人类。”
“是啊……”我也无奈地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丽莲。这几位是南希、罗伊，还有巴顿。”
“我现在的名字是主人赐予的，你可以叫我贡洛塔，意思是“缓慢”。”她顿了一下，“……但你也亲眼见识到了，我一点都不慢。”
她指的自然是一箭射穿拿刀威胁我的那个人的喉咙的事情。在同样的处境下，如果塞穆尔也能像她一样果敢决绝，说不定我的眼睛……
……塞穆尔……
我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在贡洛塔的邀请下，我们登上了她驾驶的一叶小船。这船的样子像是威尼斯的刚朵拉，又细又长，船的两头高高翘起，挂有一盏跃动着蓝色火焰的镂空烛灯。船的中间铺了几层厚厚的丝绒毯，贡洛塔说这船要开好久，就算躺下睡一会儿也无妨。
“吉欧尔河是尼福尔海姆的边界，它的守桥者——枯骨莫德古德，在几年前被暴乱的耶梦加得吞进了肚子里。”贡洛塔一边摇浆一遍说道，“没有守桥者的通行许可，我们无法从桥上通过，只能坐船到达对岸。”
巴顿一直闷闷不乐，“为什么耶梦加得会和海拉产生矛盾？”
“您不知道吗？”
“老夫这几年一直生活在人类世界……”
“耶梦加得想要回所有已经逝去的灵魂，但是被主人拒绝了。”
“复活族人？为什么？”
“它们想离开深海。”
穿过迷雾，沿着吉欧尔河缓缓前行，岸两侧的树林闪着阵阵银光。我用仅剩的一只眼睛仔细瞧了瞧，“铁”树林名副其实，树叶真的是用钢铁做成的。
“守在赫尔之门的血斑巨犬加尔姆也被吃了。主人很生气，她而三的容忍只换来了耶梦加得的胡作非为，后来还是另一位芬里尔带领手下平息了这场争斗。”
“沃夫冈？”我问。
“你也认识它？”贡洛塔的语气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一面之缘。”
“缘分是网，将你我联系在了一起，永远不要轻视这“一面”的力量。”
穿过“海拉之门”，便来到了真正的冥界。刺骨的寒冷沿着河面席卷而来，两岸的亡魂们一边前进一边哀嚎，他们的哭喊声伴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沸腾声，在幽深的冥界里回响着。
“大人，求求您载我一乘吧！我又累又渴，为什么死后还不能得到解脱？”
“妈妈为我缝制的皮靴已经坏掉，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大人啊！我这一生从未作恶，怎么会死于非命？”
“几位贵客不用理会他们咕噜。”冈拉缇解释道，“守桥者不在，这些亡魂只能徒步走到冥界咕噜。所以抱怨的人数才会成倍增长，也比往常要吵——咕噜咕噜！马上就要到了！各位再坚持坚持咕噜！”
罗伊的面色铁青，“几乎都是些人类……”
“人类比较脆弱咕噜。”冈拉缇看上去很是头疼，“每天要登记好多人类咕噜，真是累死鱼了咕噜。”
“……那他们大多是怎么死的？”
“咕噜？我想想，病死是最多的，其次是因“人”而死咕噜。”冈拉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咕噜噜……人类的矛盾可真是刺激啊。”
章节评论(0)
点击加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