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平反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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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群芳楼出来的时候,扶苏看向朱竹竹,对她说道:“我也得走了。”
“扶苏兄去哪?”
他莞尔一笑道:“自是云游四方了。”
扶苏本就是侠士身份,自然不会在一处停留过长时间。
朱竹竹表示理解,“扶苏兄走南闯北一路行侠仗义,相信今后我们定会重聚。”
扶苏的笑意更深了,明眸皓齿,清风霁月的外在形象很是博人好感,嗓音也如玉质般醇厚:“那我们后会有期了。”
散场之后,朱竹竹在浔阳歇息了最后一晚,翌日一早便去了码头,坐船北上。
她出来这么些天,父亲和巧儿肯定也挂念她了。
而扶苏则是在头天晚上,带着年望老先生走了水路,秘密赴京。
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他们终是在第三天上午时分到了右相府。
傅长淮把年望安排在客房稍作休息,自己去梳洗一番过后,才来敲他的门。年望在屋里拿着原本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敲门声后对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得到允许,傅长淮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老师,您准备好了吗?”
年望的视线看向手中的旧话本,略显浑浊的双眼染上几分清明,“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至于这东风,得看太子殿下给不给力了。
阿焕从外边急急忙忙赶来,对付长淮道:“少爷,太子殿下来了。”
傅长淮与年望对望一眼,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家丁把太子引到年望所在的客房后就走开了,太子奕华看着房中的傅长淮和年望二人,率先跟年望打起了招呼。“年老先生,别来无恙。”
年望赶紧给他行礼,“老夫参加太子殿下。”身子还未躬下被奕华给扶住了,“不必多礼,我们坐着谈事吧。”
三人纷纷落座,傅长淮见太子神色轻松,便知道这东风吹来了,笑意直达眼底,“太子是带来了好消息吗?”
太子点头,从袖袍中拿出一个话本子,递给了他,“总算没白费心思,我遣人到各地的书摊去搜寻印刷副本,没想到还真有漏网之鱼,在荆楚一带寻到了这一本。”
“太好了,接下来,就是对簿公堂的时候了。”傅长淮的眼中,闪现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太子应道:“那好,我就先回皇宫了。”
朱竹竹比傅长淮晚了一日才回到的长安,她回来的时候朱翰刚刚下朝归来,多日不见父亲,她高兴得直接抱住了父亲大人的手臂,打算就先斩后奏一事坦白从宽。
“父亲对不起了,我不该这么任性地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
谁知朱翰仍蹙着眉头,好似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见去。
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悠,“爹,你在想什么呢?”
“啊,哦,就是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有点多,有些蹊跷。”他回过神来,点着她的小脑袋瓜子说:“要是下次你再敢这么做,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乖巧道。
朱翰理了理自己的紫色朝服,好整以暇地问她道:“说吧,跟人家相处到哪一步了?”
朱竹竹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蒙,“什么哪一步?”
朱翰觉得女儿在跟自己打迷糊眼,详说道:“就是那个叫辜佑的翰林院修撰,你不是喜欢人家,所以追去了人家的故乡吗?”
“对啊,我喜欢他,但目前也只停留在喜欢阶段,至于婚姻大事什么的,女儿还小,想多陪陪爹爹,不急,不急。”这个托辞应该能蒙混过关吧,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父亲大人的表情。
谁知朱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视她道:“你这次去浔阳,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此番前去浔阳,那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比如辜佑归还失物,比如采花大盗被成功缉拿,比如苏柒柒恢复自由身,不过这些应该都不是父亲口中“发生的事”吧。
她摇头,“没有。”
“看来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真是滴水不漏。”他若有所思道。
朱竹竹捕捉到了关键词,再联想父亲方才的反应,试探道:“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朱翰抚着自己的八字胡道:“的确发生了大事,过不了多久风声便会传出来。你还记得五年前中轩书院灭院的惨案吗?”
朱竹竹颔首,“先前巧儿跟我提过。”
他这才把早朝的情景同她说了。
原是早朝时,傅长淮与太子站了出来,说是当年中轩书院一案是有人暗中蓄意为之,那本从陆沉渊房中搜到的话本子是他人所伪造的,目的就是要构陷他。
皇帝问他:“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傅长淮不卑不亢道:“可否让微臣把人证请上来”
“准。”
被宣召进殿的年望跟皇上行了跪拜礼,“庶民年望,参见陛下。”
年望原是先帝亲自提携的有志之士,在宫中办事也是尽心尽力,给奕朝培养了不少栋梁之材,皇上见了他,也会敬重其三分。
“年爱卿平身,这傅公子和太子所说,可否属实?”
年望言之凿凿,“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庶民愿用项上人头抵罪。”
皇帝看了看殿中各臣子,视线复又落在年望的身上,问道:“物证何在?”
年望拿出褡裢里的三件物证,一个是陆沉渊所作的原本,另一份是当初从他房中搜出的副本,还有一沓陆沉渊曾经写给年望的亲笔书信,他将物证全部递给了御前公公,御前公公再将其呈给了皇上。
年望说道:“沉渊在出事前自知难逃一劫,故把原作托人带给了老夫,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沉冤昭雪洗刷莫须有的罪名。那本伪作虽然字迹与他的相仿,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不同,沉渊笔锋锐利,而伪作副本上的笔锋平滑,一看便知出自两人之手。那些书信,都是沉渊亲自写与我的,下边还有他的印章。他写作向来有盖印章的习惯,而那个印刷而来的副本,却没有。”
话至此,事情差不多明了。
皇帝把两本书并在一起作比较,发现确实如年望所说,两本书上的字迹确实有明显出入。
当初中轩书院的事发生后,他就下令将原本以及所有副本都销毁,不免有漏网之鱼,但对当时呈上来的原本还是有印象的。
眉峰下沉,他追问道:“可否找到幕后黑手?”
傅长淮道:“启禀陛下,我去浔阳找年望老师的时候,听他说原本中写有靖王如何伙同淑妃陷害前太子一事,至于后面的反帝言论完全是有人刻意加上去的,经微臣多方打听,才在城郊找到一位善捉刀代笔的童生,但其良知尚在,也因中轩书院灭院一事而耿耿于怀,在臣的追问下和盘托出,说是靖王令其模仿陆掌院笔迹伪造一份新的话本。”
二皇子靖王不淡定了,大嚷道:“你胡说八道,有本事你把人当来我们当堂对峙。”说是将人带来,但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傅长淮从袖中抽出一张布帛,高高呈于头顶,“这是那人亲手写下的血书,他自知指认靖王后也活不长,于是上吊自尽,这是他自尽前托人送到右相府的。等我带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气绝身亡。”
在奕朝,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一旦有人写了血书,血书上的内容就板上钉钉了。如果血书内容有假,那么那人便会遭到反噬,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生不得超生。
皇帝将血书展开,血书上清清楚楚地交代了靖王找他模仿陆沉渊新作话本栽赃嫁害一事,而关于靖王的那些腌臜事,早被抹得一乾二净。
在场的大臣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都被这一真相给震撼到了。
靖王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断求饶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我的确是请了人模仿陆沉渊的笔迹想要栽赃他,但儿臣并没有叫他写什么反帝论说,至于那些内容怎么来的,儿臣实在不知呀。”
“我知道了,那些内容一定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与儿臣无关呐父皇。”
年望看着以头抢地的靖王,却是想起了含冤而死的陆沉渊,声泪俱下道:“请陛下明鉴!”
太子奕华道:“请父皇明鉴!”
一众大臣也跟着附和道:“请陛下明鉴!”
“来人,把靖王打入天牢,由大理寺审查结案。”
靖王被拖出太和殿的时候,嘴里还在大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散朝后,傅长淮跟太子作别,带着年望出了宫。穆王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汇入人流中的,嘴角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阴笑。
真的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呐。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想仰天大笑一番。
还好他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这傅长淮想跟他斗,还嫩着呢。
不过他的太子好哥哥,可不是省油的灯。
“啊,还有这种事。”朱竹竹听完朱翰的描述,觉得后背发凉。
她一向不以恶意揣度他人,但总是会有人刷新她的认知。
就像扶苏兄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好人,亦没有永远的坏人。
好与坏,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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