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沟
0.53
车子从半山别墅开出，一路开了两个半小时。
起先是林立高楼，繁华的市区街道；渐渐窗外的景象就成了低矮的平房，交错的筒子楼，电线杆上晾着的随风飘扬的睡衣裤。
再后来，就是河流、工厂、烟囱，和傍晚夜幕上纠结着的乌黑雾气。
“老板，这卢小姐住得也太偏僻了一点吧？！”司机心里凉飕飕的。
坐在后排的男人只是沉默盯着食指上的戒指。
昏暗光线下，男人十指修长，气质矜贵，手上的独戒折射着淡淡的光晕。
他自始至终未曾言语，任凭车窗外的光线在他侧脸上一掠而过。
最终车子停在偏僻的村口。
司机下车，反复确认立在泥土里的那一块陈旧牌匾。
上面四个字：岙村老街。
“……地方好像是这个地方，就是不知道村里的主路具体往哪儿开？”
四下荒凉，天色昏暗，不远处隐约有狗吠。司机在泥泞路边缩着袖子蹲了很久，也没等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
最终他心一横，随意选了条路开进去。
路况并不好，两旁也没路灯，好几次车差点就栽进了山沟里。好在村里的路都是互通的，兜兜转转一圈，他们总算是摸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哎这位阿姨！请问你知道有个叫卢雪的小姐是住在这儿吗……”
“您知道姓卢的这位小姐吗？哎是，叫卢雪……”
“你知道怎么走吗？从这儿右转？”
一路上不知找了多少人打听，司机总算擦着汗，寻到了卢雪的住处。
等车停在卢雪屋子门口，这辆哑光黑的布加迪已经和停在街边那辆挖泥土车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打听的时候，村民的脸色多少都有点异样。
“她啊？你找她干什么哦？”
“那姑娘啊，古怪得很，平常都不跟我们村里的人打交道的……”
“她好像私生活作风也不好，隔三差五就有陌生男人出入她的屋子，上次我还看到一个老头进去，那年纪都能做她爹了。”
司机擦了擦汗，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自家老板的脸色。
这从村民口中得来的消息，也太过劲爆了吧。
“少爷，你看，咱们现在是……”司机试探问。
后排的男人只是静静开口，给了两个字。
“下车。”
下一刻，他们站在院子门口。
冷风萧瑟，夜幕漆黑。
眼前的院子残缺破败，一半泥墙塌了，露出陈旧的红转。斑驳的院门上有副对联，横批是恭喜发财。
司机率先上前，砰砰敲了两下门。
等了五分钟左右，只等到绑在电线杆上的一盏孤灯闪烁了一下，吓了司机一跳。
巷子口一只野狗探头探尾，对这两个陌生人虎视眈眈，发出低鸣。
“少爷……好像里面没人。”司机无奈道。
男人表情沉静，在斑驳的门前停了片刻，忽然伸手一推。
老门发出吱嘎的声响，就这么开了一道缝隙。
司机目瞪口呆：大晚上的，竟然不锁门？
他们一路走进去，路过一口枯井和两旁枯萎的盆栽，停在里屋门口。
司机颤着手再度敲了敲门，这下，终于把正主给敲出来了。
“谁啊？有预约么。”
里面是一道沙哑的女声，带着浓重的鼻腔。
司机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有种可以功成身退千古留名的错觉。
“……请问是卢雪小姐吗？我们是特地来找您的。”
说着，司机恭敬递出了一张名片。
烫金纹路的名片上，只要三个潦草大字。
慕玉泽。
漆黑墨迹在灯下有着独特的气质，一如矜贵男人眼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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