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刑泽宋随转生后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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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大厅里。
“什么?自闭?!”刑清风“啪”的一声打在桌上,杯里的水跟着颤了颤,拄着拐杖的手有些拿不稳。
林琳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爸,你先别激动,医生说泽的病不是很严重,只要换个环境多跟家人亲近亲近,说不定就好了。”
“说不定?哼!那群庸医!”刑清风靠在沙发上,雷厉风行惯了的他气势不减当年,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见状,林琳也不敢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波穿着白大褂的人便拿着仪器冲进了刑家,对刑泽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与测试,结果并不理想。
这几天,刑泽一直呆在房间里,谁说话也不理,不管刑清风怎么哄也不肯出门,只是静静的看着手里的拼图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子的变化当妈的都看在眼里,林琳把刑清风叫出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宋随就出现了。
而且还是拿着一堆拼图出现的,刑泽对于宋随的出现有些意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又垂下头继续把玩手中的拼图。
走廊里,林琳一脸歉意的望着自己的闺蜜:“姝,我知道这么做有些自私,但是能不能请随陪陪泽,医生说的对,孩子之间比较容易产生感情。”
看他一脸歉意的模样,李姝有些生气的说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跟我生分?孩子住哪不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宋随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刑家住了下来,用宋随后来的话说就是:接下来的日子是他人生中过的最黑暗的日子。
陈明是住在刑家大院管家,他看到刑泽望着树上的鸟窝,眼里有些闪光,就提议一起去掏鸟窝玩。一开始他以为刑泽不会搭理他,谁知他又嗯了一声,这可把陈明高兴坏了,哪还想得到上树危险之类的,当即便给刑泽让开了路。
上去后,这才意识到危险。
“少爷,要不您下来吧?我帮您掏鸟蛋。”陈明看着高处的刑泽,脸上写满了焦急,他现在真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怎么着他也不能让少爷爬梯子呀!
刑泽斜了一眼下面叽叽喳喳的陈明,置若罔闻的继续往上面爬。
刑宅里种着各式各样的树木花卉,刑清风偏爱植物,所以建房子时才会选在郊外这种偏离市中心的地方,环境好,空气好。
俗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什么鸟都有了那蛋肯定也是有的。
刑泽爬到梯子最高处,抬眸扫了一眼窝里的鸟蛋,在视线扫至某一处时,熠眸亮了一下,伸手拿过最角落里的鸟蛋,亦步亦趋的下了梯子。
宋随从刑泽上去到他下来都是愣的,直至看到递来的鸟蛋这才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鸟蛋,七种颜色环绕在上面,颜色不浓郁,浅浅的,不像是水笔涂上去的,宋随秉着呼吸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碰了一下,上面还有温度。
“彩,彩色的……”宋随望着刑泽,晶莹的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随即嘴角绽开了一抹灿烂的微笑,“泽好厉害!”
初夏,树上的蝉偶尔传来一声鸣叫,微风拂过带起一阵树木的簌簌声,半晌的阳光暖暖的照射在大地上,投射出两道一高一矮的影子。
刑泽望着宋随那张灿烂的笑脸,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厉害吗?嗯……那是肯定的。
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发觉的弧度,温润而又有些喑哑的声音从唇间溢出,如同春季的溪水沁人无比,“给,它是你的。”
闻声,宋随惊讶的睁大了双眸,难以置通道:“你要送给我吗?”
刑泽顿了顿,点头,惜字如金:“嗯。”
宋随以为刑泽这闷葫芦肯定一辈子都不会笑,没想到他不仅笑了而且还要把这么漂亮的鸟蛋送给他,一时间竟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他做了一个习惯性的撒娇动作,跨步走至刑泽身旁,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着,撒娇的喊道,“泽,你真好。”
透过单薄的衣服,刑泽能感觉到宋随那有些小肉的手掌,暖暖的,软软的。
习惯了刑泽的沉默寡言,宋随拉着他的胳膊,认真的说道“泽,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以后不管我去哪都会带着你,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刑泽不知道为什么宋随说他有病,突然间变得这么严肃,不过他那句不会丢下倒是挺招人喜欢的,想了想,低声“嗯”了一句。
之后的日子,宋随不管去哪儿都带着刑泽,渐渐地,刑泽的话也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嗯”“哦”“知道了”变成了“宋随别动”“宋随别碰”“宋随过来”。
“宋随快点。”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闻声,房间里的人不由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分钟后,宋随背着背包走出房间:“好了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刑泽看了一眼宋随,伸手将他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弄好,不咸不淡的丢出一句话,迈步朝前走去,“慢死了。”
宋随愣了愣,随即迈步跟上刑泽,心里小声的嘀咕道:什么嘛,明明就是周末还硬要拉他出来。
他能跟他出来,他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好吗?竟然还嫌他慢!
宋随冲着前方的身影做了个猫挠的鬼脸,刑泽侧头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人儿,看见他幼稚的动作,眸里不禁划过丝笑意。
今天是刑泽要去道馆学跆拳道的日子,宋随作为跟班换了身衣服也溜了进来,教课的老师看见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过去了。
宋随吐吐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每次刑泽来这里训练他都会跟着,这么时间了,估计人家老师早就记住他了。
想到这儿,宋随不禁有些郁闷,他记得当初他说的是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而且还是强制性的!
刑泽换好道服出来,远远的就看见宋随坐在那又皱眉又咬牙的,缓步走至他身边,淡淡道:“笨蛋,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呀!”宋随猛地抬起头,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刑泽挑挑眉没说什么,转头看了眼场地上的人,回头对宋随叮嘱道:“在这等我,结束后去买冰激凌。”说罢,小跑回场地。
宋随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拄着脑袋,视线习惯性的在人群中寻找刑泽的身影,在对上刑泽那略含笑意的双眸时,宋随幽幽的别开了脸。
跆拳道一节课一个半小时,刑泽怕宋随不耐烦每次都这么哄他,为了冰激凌,宋随一开始还会开心的帮刑泽喊加油,到了后来,宋随乾脆对冰激凌免疫了。
刑泽左边的男生看了眼远处的宋随,扭头笑嘻嘻的调侃道:“嘿,刑泽,你又带着你的小跟班来上课啊!”
刑泽“嗯”了一声便没了下话,见他什么也没说,男生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继续练习动作。
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老师刚喊完“下课”宋随便将一瓶水递到了刑泽面前,等他接过水,宋随又低头从包里取出一块乾净的毛巾递给了他。
刑泽似乎早就习惯了似的,伸手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喝水。
等换好衣服走出道馆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宋随背着小小的双肩包跟在刑泽身后,一路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头。
按照惯例,刑泽给宋随买了冰激凌,看着手中的牛奶冰激凌,宋随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道:“泽,你能不能下次自己来道馆呀?”
周末这天,宋随起了个大早,动作麻利的将头发梳好,换了身漂亮衣服,然后开始收拾小背包。
虽然才九岁,但宋随早已经有了独立的能力,以前刑泽身体弱,宋随跟在他身边总会背着一个包,里面放着药物还有生活用品。
要不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呢?宋随早就习惯了出门背包,如果让他空手出去,估计他会难受的跳脚。
将最后一件东西收到包里,宋随满意的拉上拉链,转头看向早在一旁等候的管家,笑道“陈叔,我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闻声,陈明皱了皱眉,问道“随小少爷要在外面吃?”
班上组织的夏令营应该是在小饭店之类的地方吃饭,宋随想了想,点头道“嗯,午饭会有人安排的,陈叔就不用操心了!”
说罢,拎起那有些份量的小背包走出了房间,陈明跟在宋随身后,一路上踌躇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刑家的大门是那种八十年代的欧式铁门,轱辘在水泥地上划过的声音微微有些刺耳,车子载着宋随缓缓驶出刑家。
大门关上时,站在二楼窗边的人转身离去,只有微微浮动的窗帘显示着刚刚有人来过。
刑泽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从楼上下来,不巧遇上刚刚送宋随出门回来的陈明,抬眸扫了一眼男人,迈步朝餐厅走去。
冷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呢?”
陈明看见刑泽下来快步朝他走去,隐约可见皱纹的脸上悄悄留下几滴冷汗,“随小少爷说是有聚会出去了。”
刑泽拉开椅子转身坐在餐桌前,听到管家的话,漆黑的眸里略微有些失神,哦,对啊,今天是周末。
“陈叔,今天中午就做糖醋鱼吧。”刑泽靠在椅子上,淡淡道。
闻声,陈明头上的汗流的更欢了,趁刑泽不注意悄悄抹了把汗,轻声开口道:“少爷,刚才随小少爷说他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笑话,整个刑家谁不知道随小少爷最爱吃的就是糖醋鱼,这几天少爷和随小少爷没黏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吵架了。
现下少爷让做糖醋鱼肯定是为了哄随小少爷开心,可偏偏时机不对随小少爷不在家,少爷这下肯定要生气了。
现实没有陈明想象中那么严重,刑泽得知宋随不在家吃饭后,拿着面包片的动作僵了僵,随后端起一旁的牛奶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了餐厅。
之后刑泽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走下楼。
“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了。”陈明还来不及询问刑泽去哪儿,他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去中山路。”刑泽坐上车,倾身对前方的司机说道。他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吧?
中山路位于A市北部,其路又分为许多分叉口:中山北路、中山东路以及中山大街,条条横穿城市中心。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刑泽蹙了蹙眉,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强忍着身体不适,视线飞快的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
“去下一条街。”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刑泽冷淡的对前方司机吩咐道,微微泛白的脸上划过丝疲惫。
一连找了两条街,尽管刑泽是坐在车上的,可后背的衬衫还是湿了一大片,脸色愈发有些不好看。
刑泽侧身从车座后方拿出一瓶矿泉水,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减缓了体内的烦躁,扭头看向窗外,皱起眉。
通过后视镜司机看到了刑泽泛白的脸,心一悬,紧张的问道“少爷,您还好吧?”
刑泽抿了口水,目光依旧留在车外,“没事。”
男人抬臂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分,抬眸又看了眼车后座的刑泽,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转,将车停在了马路边。
“少爷,天气热,我去帮您买些凉饮回来吧。”
闻声,刑泽转头看向前方的男人,停顿了一下,缓缓点头:“好。”
“外面乱,少爷先在车上休息会儿,我马上就回来。”男人简单的对刑泽叮嘱了声,转身下了车。
刑泽看着男人下车后,后背往后一斜,靠在了车座上,视线不经意瞥过不远处的路口,双眸猛地一眯。
“嗒”的一声打开车门,刑泽快速朝对面路口走去,终于找到这个笨蛋了。
对面路口站牌处,宋随没形象的坐在马路沿上,原本白净的小脸此刻布满了泪水,纷纷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刑泽用余光扫了眼道路上的车辆,大步流星的朝宋随走去,在距离他还有不到一米的时候刑泽停住了步子。
“泽……我找不到同学他们,也找不到家了……”宋随明显已经哭了很久,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沙哑难辨。
刑泽深吸口气,双手插进裤兜,迈步朝宋随走去。
宋随低头坐在马路沿上只感觉一道黑影包裹住了他,正当他想抬头的时候,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宋随,你要不要跟我走?”
听到刑泽清冷的声音,宋随心中的弦“嘣”的一下断开了,看也不看,噌的从一下地上跳起来扑进了刑泽的怀里。
短短的手臂紧紧的勾着刑泽的脖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感觉颇有些撕心裂肺:“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刑泽从兜里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宋随的后背,一向毫无感情的语气里染上了层淡淡的温柔:“好了,不哭了。”
宋随抵着刑泽的肩膀,使劲摇了摇头,含糊不清的话从唇间溢出“不,泽你不知道,我好怕……”
知道怕还敢丢下他。
刑泽往后退了一小步,将哭软在自己肩上的宋随拉起来,一直空闲的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接下来的动作他像是提前演示了许多次似的,缓慢又熟练。
刑泽垂眸看着宋随,抬手将他脸上因为泪水染湿而黏在一起头发拨开,一边轻柔的帮他擦拭泪水鼻涕一边嫌弃的说道:“宋随,你敢不敢再把自己弄脏点?”
在陈明焦急的等待中刑泽终于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宋随,看见两人紧牵的小手,陈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语气里染上丝喜悦,高兴的喊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拉着宋随上车后刑泽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了眼快步走来的陈明淡淡的嗯了一声,转眸看向身旁的宋随,轻声道:“你去吃点东西,我先回房了。”
说罢,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然,下一秒,宋随又黏了上来。
“泽……”宋随紧紧的拉着刑泽的衣袖,眼眶微微泛红,委屈的望着他。
此时的刑泽唇上已经没了颜色,强压下胸腔中那股强烈的窒息感,勾唇道“知道了,跟我一起上去吧。”
随即冲对面的陈明点了点头,拉着宋随朝楼上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刑泽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双腿重的像灌了铅一般。
刑泽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一阵天翻地覆后,倒在了地上。
隐约中,他仿佛看见陈明慌乱的朝这边跑来,以及宋随哽咽不已的呼唤,刑泽觉得有些头疼,刚刚在车上好不容易把人哄不哭了,得,这下好了,白哄了。
……
刑泽他妈一听说刑泽昏倒了,马不停蹄地便从邻市赶了回来,想要进屋去看儿子不料却被医生阻隔在外。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后,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凝重但也算不上乐观。
见状,林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哆嗦着嘴唇开口道:“李,李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夫人别着急,少爷只是心理压力太大所以才会昏过去。”男人从容的说道“我刚刚已经给少爷坐了检查,并无大碍。”
闻声,林琳悬着心这才落了地,随即蹙眉道“你说泽他心理压力大?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压力?”
“这就是我要跟夫人讨论的问题,泽少爷小时候受的伤并没有完全康复,这几年,少爷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没有跟人过多接触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属于自闭症的一种。”
隔着门,宋随将男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少爷看见大街上的人本能的想要抵抗,可又因为某种理由不能离开,心里产生了压力,时间一长就会觉得呼吸不畅,胸闷气短。”
男人后来还说了什么宋随没有听进去,看着床上已经睡过去的刑泽,泪水再次无声的溢了上来。
泽,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来找我?
哭了一会儿,宋随猛地想起什么,快步走至床边,伸手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小手握拳,坚定的说道:“泽,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陌生人靠近你!我永远在你身边陪你。”
这样你就不会再难受了!
病床上的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虚弱地抓着宋随的手道:“这可是你说的,要一辈子在我身边的。”
宋随激动地抽噎:“嗯……”
很多年以后,宋随追悔莫及,就算他当时不傻乎乎地要求保护邢泽,陪在他身边,刑泽这只大尾巴狼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这辈子算是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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