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洛阳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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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丫咽了口唾沫:“我这人啊,向来相信缘分,这不,我才和妈妈商量该选哪位佳人,这位姑娘就出现了。这不是天定的缘分嘛!”
见老鸨的眼神有些犹疑,柳二丫忙从兜里掏出那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老鸨手里。
那老鸨低头一看,老笑得脸跟朵花似的,忙招呼后面的小厮:“还愣着做什么,快把雅间收拾出来,把瓜子点心都摆上。又回头,来,两位公子,铃儿姑娘,这边请。”
老鸨欢天喜地,心想这年头眼光独特的还真多,照这么下去,我天香阁日进斗金再不是梦想啊哈哈哈……
不得不说,这柳二丫的眼光啊,是真准。这位铃儿姑娘不仅人长得貌若无盐,琴也弹得难听,如乌鸦叫一般。
柳二丫躺在榻上一脸冷漠,身侧的徐富贵早已半死不活。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这同样是琴,怎么有的人弹就是高山流水,有的人弹就是曾参杀猪呢……
好不容易一曲终了,两个人相携起身,柳二丫皮笑肉不笑地赞扬了一番,铃儿听得高兴,当即决定再来一曲。两人忙扑过去,一个按住琴,一个按住人。
“弹琴多没意思,不如我们说说话彼此加深一些了解吧。”铃儿姑娘在这天香阁待了几年了?
铃儿闻言,心中一喜,暗叹莫不是今日走运,遇上了良人,想要为自己赎身?
“回公子的话,铃儿在这天香阁已待了一十三年。五岁那年,铃儿被人牙子卖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在后厨帮忙,偶尔被妈妈叫去跑腿。后来,卿卿姑娘来了,天香阁里缺人手,妈妈便把我调去伺候她,这一伺候,就是十一年。”铃儿说着,一面偷偷打量俩人的脸色,想着是不是该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再可怜一些。
“卿卿姑娘?是不是方才不肯要绢花的那位?”
“对对对,公子的记性真好!说起她我就来气!这许卿卿刚入天香阁的时候,对我那叫一个尊敬,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的,可自从当上了花魁,尤其是被李老爷看上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脾气暴躁不说,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公子您说说,下人也是人啊,我这双纤纤五手啊,都被她打得不成样子了……”正说着,她趁势倒在了柳二丫的怀里大哭起来。
许卿卿?这么巧,她也姓许?柳二丫看向徐富贵,同样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许卿卿是谁家女儿啊?她也是被卖进来的吗?”
“是卖进来的,不过不是被人牙子,而是被她爹。她爹是城东打铁铺的许铁匠。那年许卿卿的娘死了,妹妹又染上了重病,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无奈只好卖掉她。这件事情发生在很多年以前,所以县民们大都以为许铁匠只有一个女儿。”
“那这些年,她与家里的感情怎么样?”
“说来也怪,她竟一点儿也不记仇,李老爷给的钱,她都留着,不敢乱花,总是寄给家里,对妹妹也是极好。”
俩人大概有些思路了,随便寻了个借口,便要离开。铃儿急了,想一把拉住柳二丫,谁知用力过猛,生生扯断了她的衣袖。
眼见她雪白的皓腕,铃儿也是在风月场中久待的人,一看便知是女子的手,正要惊叫出声,忽然栽倒在地。
柳二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直到瞥见铃儿身后的徐富贵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与他换了外衣后慌忙逃离现场。出门前,撞见老鸨,她见徐富贵衣袖有撕裂的痕迹,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徐富贵讪笑,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日收获不小,回到衙门,两人开始整理线索。
“这许卿卿是李老爷身边常待的人,下点断肠草对她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况且胞妹因为李绅的□□自尽而亡,她心里不可能不恨。”柳二丫细细分析。
“没错,她既然是花魁,那么手头上定然有些积蓄,买些断肠草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徐富贵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正思索,柳二丫心里滑过一种不祥的预感:“等等,我们眼下该想的,并不是这些,而是……”
“许卿卿有危险!”
许卿卿被暗杀
两人硬闯入房间时,已经来不及了,许卿卿倒在地上,脖子上有道伤口,身旁的酒洒了一地,酒杯的碎片散落在各处。窗户大开着,凶手似乎刚走不久。
柳二丫连忙扶起许卿卿,后者尚且还有一丝神志:“是我杀了李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恨她杀了我的妹妹,而自己又恰好可以接触到李绅,所以……”话没说完,咳出一大口污血,再不省人事。
柳二丫怔在原地。
方才许卿卿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划动。她用心记下了所有的笔画,匆匆拉着徐富贵回了衙门。
“快!纸笔伺候!”柳二丫坐在升堂的案台前,徐富贵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瞧见柳二丫紧张的神色,便不再犹豫,从后堂拿来笔墨纸砚和镇纸,铺在柳二丫面前。
点横撇横竖撇捺,竖横横,横撇竖横折钩横横,撇竖点横横横竖横折横。
柳二丫细细描绘,字渐渐清晰,拼在一起竟是——
“床上有信!”
两人再次赶到许卿卿房间时,房间显然已经被收拾过了。柳二丫不甘心,在床上翻找,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一无所获。
想到许卿卿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不想让信落入凶手手里,如今遗失,真真是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柳二丫叹了口气,正要和徐富贵一同离开,却见床板内侧有些异样。
“这里似乎块木头突出来了。”柳二丫指着角落说着。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木匠的不用心,也可能是木料本身就有问题。”徐富贵扫了一眼,显然没把柳二丫的发现当回事。
柳二丫不管他,自己爬到床上,用手指在床板内侧敲敲打打。忽然,她摸到一个圆圆的凸起物,便用手摁了一下,从床板外侧弹出一个小暗格。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里充满了欣喜。
拿了信,徐富贵放到宽大的衣袖里,想了想觉得冒险,又从一边的书桌上拿了一个空信封,放在腰间,又故意地露出了一个角。
见柳二丫不解,徐富贵解释:“凶手见我们去而折返,心里一定会产生疑惑,继而暗中跟踪我们。”
柳二丫点点头,暗叹徐富贵想得周到。
果然,之后两人走在街上,一个戴着草帽,帽沿拉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年轻人迎面走来,撞了徐富贵一下,然后旁若无人的走开了。
“什么人嘛!”柳二丫对着身后快步离开的男子道,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徐富贵,“你没事吧?”
“糟了,信呢?”徐富贵一摸腰间,佯装惊慌地说道。
“一定是他!你走这边,我走那边,我们分头追。”说完,两人便往前冲了出去。
年轻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两人跑了好久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追到。
“算了算了,我看我们还是回衙门算了。”柳二丫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徐富贵点点头:“是啊,连个人影都不见,还是先回衙门,尔后从长计议吧。”
说罢,两人便回了衙门。
到了衙门后堂,两人忙拿出书信,细细展开:
如果你是偶然拾到的这封信,那么卿卿烦请你将此信交给官爷。
小女子许卿卿,永安县人氏,与李绅相识一年。那日,我听闻柳姑娘遇刺,又听说家父不幸身亡,内心悲痛之际,亦自知自己应活不了多久,所以得空时,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写了下来。
李老爷是一年前来的永安县,大约一年前,我与他相识。他这个人性情古怪,喝了酒就又哭又笑,一会儿说要带我去京城,说他要发达了,要做大官了,说会让我过上好日子。一会儿又说,鹂儿,老爷对不起你,都是老爷害了你。都怪那个姓徐的,那个杀千刀的,他居然敢骗我!一会儿又说自己好想回洛阳,好想回家。
卿卿觉得奇怪,听李绅所言,他应该是洛阳人氏,而且家中条件还不错,很是富庶。他可能有个娘子,又或是有个相熟的□□,名唤鹂儿的。而且很有可能即将去京城里做官。
可若是当真如此,他为什么不去京城,而是来了永安县?
卿卿只是个普通女子,并不能帮上官爷什么大忙,以上就是卿卿知道的全部。官爷若是感激,但求官爷将卿卿的尸体和爹爹、妹妹葬在一起,卿卿不胜感激。
读完了信,二人皆有些唏嘘。
“接下来怎么办?”徐富贵问。
“我有个朋友,年初被调去洛阳做了巡抚,这月月底是我生辰,他说好了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可以问问他。只是看样子,李绅应该只是个化名,所以我们可以入手的,也就只有‘鹂儿’。可是洛阳城中名唤鹂儿的女子千千万万,想来希望应该很是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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