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微光
42.68
几乎不见五指的黑暗，臭不可闻的气味。即便是女监，这里的环境也是极为糟糕。
陆饮溪不由得轻叹一声，让冯婉这个将军小姐住在这样的地方，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走到监牢深处，少女逐渐看到熟悉的身影，让两个丫鬟并领路的女狱卒退下，她独自一人拎着带来的东西，走到冯婉的牢房门前。
她变了！
这是陆饮溪最直观的感受，初见时那个盛气凌人的姑娘，几乎被磨平了所有棱角，此刻只是靠在墙上，呆呆的望着小窗。
那是她锁在的空间里，唯一能看到光的地方。
望着眼前的一幕，少女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似乎是看够了，冯婉终于察觉到身边的动静。
她不在意的扫一眼，迅速收回视线，下一刻，头又马上拧了回去。
陆饮溪？！
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少女弯着眉眼，浅浅笑道：“冯小姐，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来？是不是...”
冯婉手脚并用爬到陆饮溪跟前，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然而入眼的只有泛着浅光黑暗，没有她想见的人。
脸上的欣喜如同一闪而过的烟火，绚烂却也在瞬间坠落。
少女心中不忍，连忙低头打开食盒，将最上层的灯芯糕端到她面前。
“梅夫人她没来，但是她特意让我给你带了这个，她说这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呵，”冯婉冷哼一声，无力的靠在墙上，断了线的泪珠“扑梭梭”的往下掉。
“我到底在奢望什么啊，此刻竟然还想着她们来牢中看我吗？”
“我是罪人，是冯家的罪人！”
少女绝望的怒吼在牢狱中回响，看着这样的冯婉，陆饮溪心疼有之，后悔亦有之。
当初用言灵救她，就是因为觉得这个女子和旁人不一样。看似目中无人，实际有恩必报。
明知道孔蛟背靠辅政王不好得罪，但她还是敢于站出来，为自己作证。
即便那时她有私心，可也不能阻止少女对她另眼相看。可是现在，眼前的冯婉已经不是当初的冯婉了。
放下手里的点心，陆饮溪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瘫成一团的冯婉，眸色深深：“所以，你后悔吗？”
冯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神情中有一丝茫然。
见状，少女继续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杀孔蛟吗？”
“会！”
这回，冯婉回答的格外坚定。
即便重来一次，她也一定要替长姐报仇，但她一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会再连累家人。
“这才是我认识的冯婉！”
蹲在她身侧，陆饮溪穿过牢房的间隙，拉住冯婉的手。
“冯婉，为长姐报仇，你没有错。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女子，甚至是男子，敢对背靠着辅政王的孔家动手？”
“只有你！”
“所以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冯婉嘲讽道。
这是事实，陆饮溪无法反驳，只能选择换一个话题。
“其实这次我过来，是受梅夫人所托，她一直想来看你，但...”
“但父亲不允，对吗？”冯婉顺势接过话茬，“他一直都是这样。”
自己的父亲冯婉自己很清楚，即便当初姐姐受辱自戕，父亲也是不同意娘亲上孔家讨一个公道。
“对，的确是冯将军不允，但是冯婉，有一点我能向你保证，冯将军并没有放弃你，他也在想法子救你。”
说到此处，陆饮溪刻意压低了声音，“当初要和你做交易的那个人，就是他暗中找到的。”
“还有，这两天孔仁可能会来一趟，问你如何绑走的孔蛟，到时候你实话实说，切莫隐瞒。”
“好。”
擦去眼泪，冯婉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
“满意了？”
听完牢狱那边传来的消息，商洛树难得有心打趣陈光。
“你与那位冯小姐不过见了几次面，这就看上了，甚至不惜‘算计’本王？”
“王爷慎言，”陈光有些不好意思，“属下就是瞧她这几日闷闷不乐，这才...”
“这才建议本王去求四小姐，让她去牢房中宽慰那位冯姑娘？”
拍了拍陈光的肩膀，男人继续笑得不坏好意，“不过陈光，你看上人冯姑娘，她怕是还不知道你是何模样吧？”
每回去见她，陈光都做蒙面打扮，冯婉这要是还能看出来，那就有鬼了。
“都说了，属下没有...”
当天晚上，发现狱卒和其它牢房中人又陷入沉睡，冯婉就知道，那个神秘人怕是又要来了。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就有一个黑衣人朝着冯婉的牢房走过来。
“恩公今晚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瞧她一副认真的模样，黑衣人陈光真的说不出，自己就是来看看。
忍着摸后脑勺的冲动，他冲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到她的跟前。
“这个给你，孔仁明天就会找你问话，你不要怕。”
说到最后，他的言语中，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谢，谢谢恩公。”
双手将匕首握在手中，冯婉摩挲着刀鞘，犹豫着开口道，“一直想问恩公，为何要救我？”
陈光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她这么问，沉思片刻才答：“可能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敢为长姐复仇，甚至不惜搭上自己性命的冯婉吧！”
孔仁是在晚上，发现儿子的棺椁上，被人留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是一份证词。证词的主人承认自己绑了孔蛟，之后将其交给了冯家的那位小姐。
画押人，叫杨白。
这个名字孔仁听过，以往王爷有些不方便的事，便是让此人去做，如今，竟然轮到了自己！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翌日，孔仁一大早就去了林府，邀了林子涵一同提审冯婉。
“那人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说要与我做一桩生意。”
“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来着，就听闻孔蛟失踪了。”
“而后到了夏至那天，他把孔蛟交给了我。”
每一句，都和昨晚的证词对的上。
每听一句，孔仁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就要断上一根。
“这些你为何在堂上不说？为何不说！”
孔仁此时已是双眸充血，若不是有人拦着，怕不是就要扑到冯婉跟前。
“说了又怎么样？说了就能证明，孔蛟不是死于我手吗？”
摸着袖子中的刀鞘，冯婉心中底气十足，嘲讽全开。
“倒是你，堂堂一个礼部尚书，儿子教不好就算了，如今更是连想杀他的真凶都找不到！真是可怜啊！”
孔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牢的，他脑子里，全是冯婉的那句嘲讽。
她说得对，是他没有保护好儿子，他枉为人父！他不配当蛟儿的父亲！
看到孔仁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林子涵弯腰上轿的动作缓了缓，对身边人吩咐道：“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别让孔大人出什么意外。”
“另外，提醒你家王爷小心一些。”
作者有话说:
二更~~
陈光对婉儿的心思
你们看出来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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