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你去死吧
68.63
吴芃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在一片黑色的海域里，四处是看不到尽头的海面。
她乘着一叶小舟在海面上漂浮，突然一道巨浪打来，将她连船带人一起掀翻，沉入海底。
她从那阵窒息中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呼吸机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窗外阳光明媚，是冬日里难得的好日子。
吴芃芃盯着窗口恍惚了一会儿，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刚伸手拿掉氧气面罩，就听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她抬头看过去，病房门被推开一道缝。
赵不凡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反身轻轻地关上门，一转过身视线与她撞上。
两人呆呆地对望了几秒钟，然后赵不凡突然哭着跑过来，扑到她身上：“芃芃！”
她的哭声太大，惊动了门外的人，一行人鱼贯而入。
大概是以为吴芃芃又一命呜呼了，进来后见吴芃芃完好无缺，都不由呆住。
最后还是吴俊辰先反应过来，伸手敲了一下赵不凡的脑袋，轻声责备：“你干什么，吓人一跳。”
他低头去看吴芃芃，眉眼都是温柔：“芃芃，你好点了吗？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
吴芃芃摇了摇头，头昏脑涨地坐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声音沙哑，嗓子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疼得她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吴俊辰以为她又失忆了，不想再提及伤心事，揉了揉她的发丛安慰道：“没什么，你得了重感冒……”
吴芃芃心不在焉地听着，脑袋里像装了一团浆糊，黏黏糊糊的。
她视线无意间一扫，突然看到吴忧身后站着的江心语，那张酷似吴俊余的脸，一下子拽出她潜意识刻意回避的记忆。
破败漏风的高楼，远处巍峨的高山，阴沉易怒的吴俊余，永远笑着的江河……
那些因为难以接受，而被她潜意识屏蔽的记忆，浮光掠影般涌上心头。
清晰而残忍地还原出事情的真相，一周前她被吴俊余绑架了，江河为了救她和绑匪同归于尽了。
因为她，江河死了。
这个认知让吴芃芃心底那些刻意回避的暴戾因子，霎时间沸腾起来，她一把揪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吴俊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她。
吴芃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把吴俊辰推开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江心语身边，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是你的无脑教唆，害死了吴俊余，害死了江河！”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所有人劈得愣在原地。
江心语更是面如死灰，吴俊余死了？
前几天吴俊余跟她说自己在做一件大事，事成之后，吴家就是他们母子的囊中之物了。
她想要细问，可吴俊余不肯多说，说怕她知道了反而会坏事，她便没有多问，但心里隐约是猜到了。
她一直暗自祈祷吴俊余能够顺利，让吴芃芃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这样吴忧也就不会再心心念念那个女人了。
可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她就联系不上吴俊余，江河的电话也关机了。
虽然吴芃芃被贺千山救回来了，说她被人绑架了，但这样短暂的时间里，警方还没有调查出真正的幕后真凶是谁。
她还抱着侥幸，以为吴俊余安全逃脱，想着只要她趁大家不备除掉吴芃芃，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可自从吴芃芃被送到医院后，吴家人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又突然得到吴俊余死了的噩耗，江心语万念俱灰，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可只有一声，她又突然发疯了似的扑向吴芃芃，掐住她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是你杀了我儿子。”
吴芃芃没有防备，被她掐得险些断气，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一旁的吴忧赶紧去拉江心语，可江心语铁了心要跟吴芃芃同归于尽，力气大得惊人。
吴忧看见吴芃芃的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扬起手狠狠起扇了江心语一巴掌。
他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扇得江心语嘴角当场就溢出鲜血，可她还是没有松手。
旁边的吴俊辰和赵不凡赶紧上前帮忙，几人合力，费了好大劲才把江心语拉开。
吴忧见她险些掐死吴芃芃，心中大怒，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你这个疯子，你自己教子无方，还敢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江心语被扇得跌坐在地，半边脸肿得像猪头，她吐了一口血沫，癫狂地大笑起来：“吴忧，你装什么正人君子！你喜欢的人是你大嫂，怎么，现在连自己的侄女都不肯放过？”
她这句话像一个重磅炸弹，炸开了吴家最不堪的秘密。
吴忧像是被当众扇了一巴掌，一脸难堪地僵在原地。
吴芃芃走过去，当胸一脚，将江心语踹倒在地。
她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瞪着江心语，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弄死你！”
很快江心语就被吴羡叫人带走了，病房里重新归于宁静。
吴芃芃把她被吴俊余绑架、江河为了救她和江河同归于尽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这是一个艰难而残忍的过程，她在讲述的过程中，必须重新再回想一遍当时的种种。
尽管她努力压制着，可是讲完最后一句话时，她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应付一群人了，哪怕他们是真心关心她。
众人见她神色疲惫，只好转身离开。
吴俊辰有些不放心她，但他心里清楚，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要自我消化这些事。
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听见吴芃芃轻声说：“大哥，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好。”吴俊辰走回来，在病床边坐下。
她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什么都没有问。
两人无声地坐了很久，他才听见吴芃芃用很小的声音说：“大哥，我在……那里时，二哥曾让我做了一个选择，你和他之间只能选一个，问我选谁。”
那时候吴俊余知道态度强硬对她行不通，开始走攻心路线，他把自己并非吴忧亲生儿子的秘密告诉了她。
或许他是觉得她活不下去了，告诉一个将死之人也无所谓。或许他是想用这个悲惨的秘密，来换取她的同情。
又或者，他这个秘密他守得太辛苦了，只是想找个人说说，那个人是谁无所谓。
“我选择了你。”她抬手捂住了眼睛，过了很久，才哽咽着说，“……他到死都恨着我。”
吴俊辰看着死里逃生的吴芃芃，心疼极了。
其实前几天他给吴芃芃打过电话，她拒接了，说不方便接电话，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要是当时他仔细观察，他就会发现，那个给他发消息的人并不是吴芃芃，平时吴芃芃发消息时习惯配上可爱的表情，每一句话结束都要加句号。
当时，那应该是贺千山的求助的信号，而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想到险些再也见不到她，吴俊辰就觉得心如刀绞：“对不起芃芃……”
“这事不怪你。”吴芃芃抹了一把脸，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信你。你去陪二叔吧，我想睡一觉。”
等到吴俊辰走远后，吴芃芃强撑着疲惫，跑去识海里找天道。
天道自知这件事做错了，打定主意装死。
吴芃芃冷了眉眼：“你给我滚出来！”
天道别别扭扭地闪出来，外强中乾地说：“干吗？”
吴芃芃瞪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掐死他似的：“你告诉他的？”
天道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当时江河把败家秘密说出来后，他也始料未及，可是规则就是规则，他也改变不了。
所以他故意让江河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暗示江河，只有他死了，吴芃芃才能活下去。
尽管早就猜到了答案，可是当这个残忍的事实再次摆到她面前时，吴芃芃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活着。”天道说，“你是我度的第一个人，我不想让你死掉。”
吴芃芃所有质问、抱怨的话，霎时间冷在嘴边。
这一切都为了让她活着，她有什么资格怨别人呢？
她浑浑噩噩地闪出识海，用被子蒙住头，无声地痛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佟佟：必要的剧情过渡章，颜神去哪里了？下一章揭晓~
PS：为了补偿早上没有更新，这章字数超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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