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与寇谋皮
23.08
贺宵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泼来给泼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渍,他被迫眯着眼,透过眼缝,隐约看见燃了一半的蜡烛,火星子昏黄的光打到几个人身上。
他顾不上再看几眼,只觉得后脑勺连着脖梗一阵酸痛,脑海里嗡嗡了半天,才似乎有点回旋的余地。
记忆潮水般涌上头脑,他想起来了,他本来是奔着卢鸿鼎家去的,可半道似乎被谁往后脑勺上敲了一闷棍,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醒了?说说吧,东西呢?”
粗犷且沙哑的男声穿过耳膜,刺激着他的意识。
贺宵没大能明白他说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只是尽量使眼皮不要过于疲倦而不受控制的合上,除了男子粗犷的声音,隐约还有水滴落到石地上的滴答声。
再仔细一点,好像也有落进类似池子里的动静,滴答声空灵且带着回音,四面有寒风灌来,浑身起哆嗦。
此处还有蜡烛,又有水声,水滴落到地上有声音,落到池子里有回音,说明这是在一个山洞中,蜡烛是匪徒带的。
贺宵双手双脚被反捆在身后,他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摸去,也许是指头够长,正好能摸到冰凉的石壁。
他尽量往那边靠了靠,神智回归后,这才看清面前横着两三个蒙面黑衣人,清一色个顶个的高,眼神也凶狠暴戾。
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又问了一遍,“东西呢?”
“什么东西?”贺宵颤着声音。
“少装蒜,诏书藏哪儿了?”
“诏……”
贺宵喉咙猛地哽住,原来是冲诏书来的,又是翻东西又是纵火的,早该猜到了。
“你们是谁的人?”
后头一个蒙面男推开前头两个逼近贺宵。他身形比前面两个稍微体宽一些,有他挡在面前,贺宵一眼看去都看不到后面那两人。
宽胖男蹲下身,目光阴寒地盯着贺宵。
“你不必知道这个,我问你诏书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宽胖男粗眉隐约挑了一下,隔着面罩不轻不重的一声冷笑。
“不知道?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话音一落,贺宵只觉眼前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提起又扔出去,碰撞又重重落地,旋即猛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遍四肢百骸。
胸口一阵血腥呼之欲出,克制了再克制,最终挣脱禁锢,喷出大口鲜红。
满地都是血沫星子,贺宵心胆俱裂,但奇怪的是向来矫情怕疼的他。竟然忍住了,仅仅是发出一声闷哼。
饶是如此,整个身体还是痉挛的蜷缩在一处。
宽胖男再度蹲下身,揪着贺宵的头发,逼迫贺宵与他眼对眼。
此刻,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戏谑,饱含深意地又问了一遍,“诏书在哪儿?”
贺宵紧咬着牙齿,脑袋抽搐地左右摇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诏书我从没见过。”
宽胖男二话不说就往他脸上重重砸了一拳。
“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诏书重要,是你的脸好看还是诏书好看。”
说着又是重重几个拳头,贺宵乾净白玉一样的脸立马肿成猪头,鼻子眼角青一块肿一块,嘴角鲜血一直就没停过的往外溢。
中间贺宵几度昏厥,意识混沌中被人拖着,将整个头按进冰冷的水里,刺骨的寒冷刺激着他的面部神经。
贺宵只觉得肺部呼吸不畅,濒临死亡的错觉如藤条般一圈圈缠上来,良久,头顶一松,贺宵猛地抬头。
凉水乱溅,原先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乱如鸡毛,劈头盖脸散下去。
贺宵蜷在地上直咳嗽,一口气没喘匀,再度被人揪住头发仰起脖子,曾几何时的模样没有哪一次比此时更狼狈了更凄惨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诏书在哪儿?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否则我保证你比此时痛苦千倍万倍,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见贺宵似乎还是不愿意说,他抬手就要再打时,贺宵嘴里含着血腥艰难地发出一个,“等……”
宽胖男立刻收手,等他下文。
过了许久,贺宵似乎喘上一口气了,迎着宽胖男的目光一字一顿。
“诏书不在我身上。”
宽胖眼神蓦然变色,贺宵赶紧补充,“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带在身上。”
宽胖男:“那在哪儿?”
贺宵:“家里。”
宽胖男:“不可能。”
贺宵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毕竟已经去翻找过了,自然觉得不可能。
“我知道我府上的火你们放的,卢府的也是,很可惜你们烧错了位置,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放在书房,再有,你们绑我来也没用,东西又不是我保管的。”
宽胖男身后不知道是谁不耐烦道:“老谭,你跟他废什么话,既然东西不在他这儿,那就是在姓卢的那儿,了结了他再把姓卢的绑来一问便知。”
宽胖男回头瞪他时贺宵才看清方才说话的人,小个子,瘦小,蒙着面眼睛却不小,迸出的亮光全是杀意。
“绑来也没用,谁不知道老卢对皇上忠心耿耿,到时候你们同样找不到东西,对你们主子同样存在威胁。”
宽胖男逼视他的双目,“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贺宵翘起嘴角,属这个人还不算太笨,贺宵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你放心,除了我跟老卢,此事太子都不知情,诏书在老卢那儿,我可以帮你们拿到东西,到时候你们把它怎么处置都是你们说了算。也不用担心我们能就此掀起什么大浪,就算站在皇城吆喝先帝留有遗诏,我们没有证据,不会有人相信。”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何况,我一开始就并不想卷入其中,谁没事儿找事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到这场风波里找死,你说是吧?”
宽胖男似乎真的在斟酌他言语中的措辞,过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分明可以不用受这些罪,你一开始怎么不这么说?”
贺宵吐出嘴里一口血沫,“我贺宵好友不多,老卢算一个,再怎么说义气总有三分吧,我怎么可能上来就出卖他。”
说这话时他神色略带为难,成功让宽胖男从他脸上看出了迫于无奈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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