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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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坦诚相待

  贺宵挣开寒竹的手,胡乱将头发拨到后面,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敢说你心里头没鬼?今晚那些人不是你派来的?”

  云苍指着床上的卢鸿鼎,“我若真要杀你,杀你一个还不够吗?我视卢叔为亲人,总不能连他也杀了吧?”

  这会儿贺宵才猛地发现床上的卢鸿鼎,方才骂得起劲儿,直接将人给忽视了。

  “老卢,你这是……”

  卢鸿鼎眯着眼瞧他,过了会儿才将事情说清楚。贺宵是误会他撞破了云苍的秘密,被他找人来灭口。云苍无从插口解释,只得直接将人带来卢府以证清白。

  得知真相的贺宵耳根子一红,满面尴尬。方才那股子泼辣劲儿顿时烟消云散,他乾乾笑了声,但看向云苍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多少心中有几分忌惮。

  云苍也看得出来,但他没再多解释。多年后,当云苍回想起如今的一幕,忍不住唏嘘,有多少人早就命中注定,无论过程是心酸还是顺利。

  “贺相,现在可愿意一同走走了?”

  两人一同走出卢府,白与蓝的相融,月与夜的相互交映,拖长的背影无意识地并肩而行。

  贺宵一直在等云苍说话,然而两人走了一阵,他都没听到云苍开口,他们以为再这么走下去,走到岔路时两人就分道扬镳,他走回他的丞相府,云苍回他的太子府。

  然而,云苍却开口了,他问贺宵想不想听一个故事,贺宵抿着嘴角,轻轻点了两下头。

  “以前有一个人,他出身惹人争议,因为世人都道他骨子里的血一半流着父亲的尊贵,一半流着娘亲的低贱。只因父亲高高在上,娘亲……”

  他顿了一下,上下嘴唇开阖间隐约有些难以张口。

  “娘亲只是一个下人,一个爱唱戏的下人。突然在有一天,她被迫与她三岁的孩子骨肉分离,孩子过继到正房门下,于是世人又说从今以后他从里到外都是尊贵的,再也没有低贱的血液。那个孩子离开娘亲时,她泪流满面。他心想,其实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只要他想娘亲了总能去看她的。”

  可是后来,他但凡有一次这样的想法,就要被一根手臂粗长的长鞭狠狠地鞭打,起初是雍容华贵的正室夫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然后修长细白的手指掐上他的下巴,笑呵呵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你只有一个母亲,记住了吗?”

  他记得那明明生得美丽的眼睛每次看向他时,都会让她不寒而栗。

  而后,他闹着要去找娘亲,所谓的母亲只是一挥手一动唇的功夫,就有下人将他关进屋子,扒了衣裳,长鞭狠狠落下,他哇哇大哭。

  一开始还是下人动手,后来那个女人自己亲自动手,每回听他哭闹,就会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真是一头养不熟的小野种,若非本宫膝下无子,岂会白白替人养野种?”

  那是一段多么晦暗不明的日子,他分明活着却好像每天都在经历生死,有几次父亲常来看他,他欲言又止几次就要脱口而出的委屈,在接收到那个女人的威胁目光时赫然退却。

  “云儿,好好听母后的话,也要好好听夫子讲课,父皇政务繁忙无太多时间照看于你,但只要有空暇定来看你。”

  他追着他的背影出去,张合的嘴唇来不及哭诉就被人从后一把捂住,眼泪夺眶而出。

  那个时候,所有人看见他都要唤他一声:太子殿下!

  而那个恶鬼一样的女人是他的母后,分明看在眼底却决然转身的背影是他的父皇,那个他以为想见便能见,实际上早就被幽禁于连冷宫都算不上的荒僻偏殿中的娘亲,是他的唯一寄托。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逐渐明白他确实是身份尊贵,骨血里的尊贵,皮肉上的卑贱。

  分明娘亲取名时他叫云藏,而后父皇说应该是苍天之下的苍才对,他逐渐接受新的身份,逐渐学会笑意逢迎讨人欢心。

  尽管有那么几次还是会吃力不讨好,但只要想着熬过去就可以见到他唯一的寄托,好像这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他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他唯一的寄托竟然死在他的眼前,为她悄悄包藏的糕点来不及送到她手中就轰然掉落。

  他来不及告诉她又长了一岁,距离快长大近了一步,距离他有朝一日坐到最尊贵的位置上也近了一步,娘亲的禁令日益在减。

  可……可她就是这么死了,割腕而死,像梦一样,他几度觉得并不真实,直至被花婆婆抱回了那不属于他的地方时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克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仿佛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刻轰然转动,他的那小半辈子全然死在了过去的阴影里,而后睁着眼会呼吸的人除了让人骇然的手段,别无半点从前的影子。

  “等风吹过,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贺宵默默搭上他的肩,似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猜到他曾经受到过何此残忍的苛待,但没想到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竟让他也莫名的感到心痛。

  云苍抬眼看向月色并不佳的夜,悄然隐藏眼中的悲情,再低头时眼中已然含了笑意。

  “故事难免感动,但终究只是个故事。”

  “殿下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云苍看他,有风拂过,拂开贺宵面上的发丝,耀眼的泪痣点缀出奇,无时无刻不在象征着此人的标志。

  他心上一痒,朝他走近两步,贺宵竟然没有退,云苍笑了一下绕到背后,轻轻拢住贺宵的头发,又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根红绳帮他把头发束上。

  双手垂下时半截白净的手臂露了出来,而手腕上拇指宽长的伤疤也晃进了贺宵的眼底。

  贺宵极快捕捉到这一幕,脑海里快速闪过那天夜里偷进太子府的场景,在那个地下三层里,他第一次看到云苍后背积久难消的鞭痕以及他当时手上的伤。

  同一个位置,而如今那个伤口已经结疤了。他一直以为是云苍先前去救他时不经意受的伤,一度让他内疚感激。

  “殿下手上的伤看着已经结疤了,再过些日子就会愈合了吧。”

  云苍似乎愣了一下,快速将手收回衣袖间,“不慎打翻了碗割了道口子,没多大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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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非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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