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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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小玩意儿

  白星怜想了想,觉着小型犬一样,叫声烦人却没多大伤害性的家伙,不如外敌来的要紧。

  于是她转头再看关于边界线以北,安亲王的动向。

  根据探子的禀报,安亲王之所以在此陈兵,是因为得知了之前蜀军大破越光城,狠狠的打了沧州一巴掌。而安亲王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猜到,若是临江王不能一举将城夺回来,必然损伤士气。

  而一旦沧州不足为惧,正逢沅江汛期,除非汉江王是突发奇想打完一个无关紧要的越光城就此偃旗息鼓,否则下一步只可能是图谋冀州了。

  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占得先机之人,没有一个是糊涂的,所以上辈子根本没提防蜀军的安亲王,如今却百般防范,倒是也不奇怪。

  她看完这些文书之后,抬头却发现孑随舟没翻进来,也没一直站在窗边等她。此刻,他靠在墙边,颀长的手指间有绿色在跳跃。

  定睛一看,竟是在编蝈蝈笼子?!

  白星怜先是感慨他可真有闲情逸致,但随后不由自主看的入了神,过一会儿才出声:“没想到,你还擅长这个。”

  孑随舟手上动作不停:“技多不压身,来日若真落魄了,这还是个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

  白星怜被他逗乐了。

  这样一个人,果然不管遭遇什么,都能过的舒心。

  若他不当皇帝,那有幸能嫁给他的姑娘,日子也一定会有种春风化雨的舒适。

  从前以为,这人油腔滑调,练着合欢宗的功法,必然身边情人无数,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才算知道什么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谓是王孙贵族中的一缕清流。

  当然,就算是清流,等入了海也少不得沾点海腥味儿,将来若他当了皇帝,为了开枝散叶,少不得还是要蓄养三宫六院,这是帝王家的悲哀,没办法的事。

  所以哪怕她不是修无情道的,也还是别招惹他为好。

  但她不主动招惹,却不代表孑随舟不会主动。

  “怎么,很想要?”孑随舟看白星怜的目光始终落在他手上,笑着歪头凑过来。

  细看才发现,比蝈蝈笼子小多了,笼眼也细密多了。

  “送你了,不知道这小玩意儿,放蛊虫好不好用。”

  白星怜瞥了他一眼:“蛊虫什么样儿,你还不知道么?”

  大部分蛊虫的脾气都大得很,碰一下就要咬人,而且也不会跟一些山村传说中的那般,养一只天上有地下无,谁碰谁倒霉的虫子,随时带在身边培养感情,毕竟只是虫子,听不懂人话。

  那东西都是养在缸里,到了时候就捣烂了配上药引,才能作为真正的蛊毒来用。

  包括传说中的生死蛊,听起来吓人,其实也没什么子母蛊分别活在两个人身体里之类的说法,而是一种无解的蛊毒,每隔一段时间,非要将种蛊二人的血滴在一起,才能延缓毒发。所以只要某个人死了,另一个人过不了多久,也只能殒命。

  寻常蛊虫很多巫医也会养,而拜月教内的巫医数量绝不算少,孑随舟肯定是见过的。

  跟她装傻?没用!

  “哎,不愧是冷情冷性,不解风情的小师侄,难道蛊虫就没有无毒的,只是生的好看,可以随身把玩的么?”孑随舟一挑眉,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抱怨她了。

  “有是有……”白星怜蹙眉。

  可那就是失败品,算不上蛊虫,要被丢掉的。

  但见孑随舟似乎已经不打算就这件事继续辩出个所以然,伸手要将那个小玩意儿从桌子上拿回去。白星怜的手比脑子快,将其夺了过来攥在掌心里。

  “小师叔,做人可不能太小气了,就算只是个玩意儿,都送了人,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就算不放蛊虫,随便往里放点宝石珍珠,权当它是个铃铛也不错。”

  说着,就把这小笼子塞进了荷包。

  孑随舟无奈的笑了笑,再开口却是问白星怜,对于这些文书作何看法。

  白星怜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姜幼泽叫唤的惹人烦,可他成不了大气候,留着他反而可以进一步让那些文官们,认为孑随舟是个没能力好掌控的,不至于生出太多戒心。留着他,但是拔掉他的犬牙,将暗中泄露王爷行踪的暗桩揪出来处置掉也就行了。

  真正需要担心的,果然还是安亲王。

  孑随舟轻叹一声,说这安亲王才封王没几年,可得天独厚,那冀州最近可一直风调雨顺,是个好地方。安亲王已然养出了一支军队,兵强马壮,人又很精明,是个劲敌。

  人无完人,白星怜知道,安亲王有个很大的弱点。

  他小气,很小气,十分小气,是个实打实的铁公鸡。

  只不过这一点,非亲信之人很难得知,白星怜也想不出个好借口来将这一点透出来,只能用迂回的方式。

  比如说去试探盐城。

  安亲王在那儿,必然是派了兵的,等斥候刺探出结果,也就该派兵攻城了。

  但愿一切顺利,安亲王能怒火中烧,拼了命的要去将盐城夺回来。

  若是当真如此,那就可以解了隆城之困。

  “不过有一件事,我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不想被拦在冀州以南出不去,那总归是先发了兵。名义上要如何蒙混过去,才不会惹来其他王侯的奉命讨伐?”

  当今皇帝虽然疑心重,杀心更重,总归是个还没学聪明的孩子,否则上辈子也不会失了天下。

  一旦叫他知道,这些王爷仗着天高皇帝远,在封地搞事情,第一时间定然是要让其他王侯去派兵征讨。

  在他看来,这叫不费朝廷的兵马看狗咬狗,实际上则是给了王侯们相互倾轧的机会,就跟养蛊一样,虽然剩下的那一个,朝廷再也弹压不住,可最早被盯上的众矢之的,必然很狼狈。

  谁都不想当第一个被群起而攻之的靶子。

  孑随舟见她担忧,突然问了一句:“你倒是很清楚这烂朝廷里的烂事,是之前有意打探过,还是从谁那儿听说的?”

  如果说以星怜圣女的生活轨迹来看,也只能是听说的,而且还是听临江王说的。

  但哪怕是个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误会,白星怜仍然不想叫这误会存在。

  她白了孑随舟一眼:“当然是我自己去探查的,而且你别以为拜月教这许多年来,发誓不掺和权力更迭,就不会为了明哲保身,而去探查朝廷的动向。”

  这话倒是真的,她看过历代掌教圣女们留下的手札,其中每每遇到战乱,都着墨颇多。

  风雨飘摇的年景,谁想要屹立不倒,都不是一句袖手旁观就能概括的。

  孑随舟也没那个资格去看只有掌教圣女看的东西,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再怎么关心天下大事,也不至于查到这么细节的事上头。

  果然还是因为小师侄,是真心实意的与他合作,为他考虑着。

  于是,孑随舟没再卖关子,将他的计划跟白星怜说了。

  白星怜听了之后,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真是一步险棋。”

  随即又笑道:“但这步险棋,若是走得好,那就是一本万利。”

  要说孑随舟是要怎么做,其实就是打了个时间差。

  虽然白星怜借给他的人,要等到过上一阵才能真正到位,可他之前救走的,可不止是幽若这样的人,那一批真正身负武功的前教众,他们中的一队人,早就改头换面,去了更北边。

  孑随舟命令他们,在北方两个藩王之间挑起争斗。

  算起事件,应当就是这几天,便能收获成果了。

  等那边先打起来,朝廷自然会发布讨伐令,到时候孑随舟就可以说,他之所以派兵进入冀州,是为了借道,奉命平叛。

  而安亲王不给他借道,违抗皇命,这才短兵相接打了起来。

  当然,时间上是对不上的,皇帝的平叛令不可能一日千里的到他手上,他汉江王也不是未卜先知,早就猜到会接到王命所以早早在边境陈兵。

  他赌的就是一旦平叛令下,天下大乱,按下葫芦浮起瓢,皇帝根本没心思,也没办法去梳理这儿究竟是哪一日动兵戈的烂账。

  不成功便成仁,他愿意赌一场,白星怜自然奉陪。

  二人关于接下来如何让这戏看起来足够以假乱真,做了一番商议。

  然后就商议到了深夜。

  期间,幽若曾经隔着门来问过一句可要用宵夜,白星怜只道不用,如今却真觉着胃里有点空落落的。

  孑随舟似乎是看出来了,问她是否要吃个宵夜。

  白星怜却懒得等:“胡乱用些点心算了,黑灯瞎火,还要特意去厨房叫人做饭么?等他们现生炉子切菜准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再怎么强人所难,一个时辰总要得吧?

  孑随舟则是摇头:“那倒不必,这厨子手艺平平,我一日就吃腻了,不如咱们出去,吃点儿新鲜的。”

  白星怜倒也不反对,二人刚要出门,就见门口春桃秋杏,端着毛巾水盆一类候着。

  见里头二人不仅衣冠整洁,还要出门,面面相觑之后,跟幽若平日的状态一样——

  抖若筛糠。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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