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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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一切,都似乎水到渠成了。
白星怜觉着自己才是被下了毒,下了媚药,下了迷情引的那个人,意乱情迷。
又或许这才是本意,被压抑了太久,如今不需要顾忌功法上的禁忌,便如同洪水决堤。
小师叔到底是真的需要与她亲近才能缓解如今内力激荡带来的危险,抑或这只是个借口,都不那么重要。
反正她愿意就行。
上辈子在乎的太多,什么都没得留下,如今既然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只有这一夜,她愿意暂且抛却顾虑,将自己交给眼前这个心思深沉如海的男人。
软塌上铺的垫子不那么柔软,不知孑随舟什么时候抓过了一条毯子,包裹在白星怜瘦削的肩膀。
丰厚浓密的绒毛勾勒出女子的身形,如同温软的海浪,承载着起落。
不知是谁熄灭了烛火,黑暗中,近似痛苦的嘶哑喘息落在耳畔,又化为细密的轻吻。
在黑暗之中,看不见要比看得见,感受出的更多。
手指落在孑随舟背上的时候,白星怜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瘦,脊骨肌肉和交错的伤疤,都清清楚楚。这些触感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画面,却没等画完最后一笔就被揉碎了,化为抓不住形状的烟火。
天亮的时候,有黑色的影子从窗边略过,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窗户被推开一道缝隙,放了那只鸽子进来。
初秋的凉风漏进来,搅动了满室的暖香,也吹动了熟睡之人的鬓发。
白星怜皱了皱眉,只觉着嗓子乾的厉害,懒得睁开眼,只抬手想要从小桌上摸一杯凉茶,却摸了个空。
随后她才意识到,是了,后来确实是回到了床上。
理智被捉了回来,不情不愿的塞进脑子里运转起来,白星怜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强打精神坐了起来,随后看到了孑随舟和他手中的字条。
他腰带系的很松,胸膛上肌肉的形状毫无遮掩的呈现再白星怜面前,上边还有些细碎的红痕,都是昨夜暧昧的证明。
她移开目光,心说只要小师叔敢说一句不着调的话,就让那些散碎的红连成完整的巴掌印。
而孑随舟只是说了一句公事:“咱们可以打道回府,去把那颗钉子拔出来了。”
随后,还变戏法似的递给白星怜一杯水。
白星怜愣了一下接过来。
入口清甜,不是白水或茶,而是配了蜂蜜和梅子,是很体贴的味道。
“那就回去,不过……绝不可能是以王妃的身份,而是右相。”
孑随舟摇头:“那可不行。”
白星怜蹙眉,将杯子丢在孑随舟肩上。
呵,果然在得逞了一夜之后就想得寸进尺了?
没用太大力气,杯子没碎,孑随舟顺手捞住,将里头的梅子捏在指尖,丢进了口中嚼碎。
之后才笑道:“郭承先都要废掉了,还分什么左相右相,一个丞相不就行了?”
白星怜也笑了,气笑的。
在暗桩的接应下,二人一同回到了王府。
王府内悬挂白绸,哭声此起彼伏,虽然不很真挚,但胜在声势浩大。
就算是回来拨乱反正的,如今也不好太过招摇,二人都穿着一身素缟,白麻布遮住打扮头脸,在往来哭丧的人里,倒也不惹眼。
“我这辈子,如今也算是值了,既能成为武林中叫人谈之色变的女魔头的裙下之臣,又能亲身体验一遍自己的葬礼。”孑随舟低声说笑着,脚下步子极快,游鱼一般溜进了灵堂后边。
白星怜跟在他身后,倒是没那么多感慨。
头七之前,郭承先一直没有动作,恐怕就是担心连夜逃走的白军师会有动作。而等了这么多天,虽然还是不大放心,可俨然已经不能再拖了。
听着前厅最后的祭拜结束,棺木都已经要被抬出去埋了,突然有人冲进来大吼一声:“凭什么这个野种也配以郡王的身份下葬?”
这话立刻让哭声都断了,郭承先先是要将人叉出去乱棍打死,却被另一个官员劝住了。
白星怜低声问:“这人的声音,你可分辨得出?”
孑随舟点头:“不仅分辨得出,而且早就猜到了。”
“那如今没钓出来个新的,岂不是很无趣?”
孑随舟笑了,他凑近,手臂环在白星怜腰上:“其实有趣的很,但不是前厅,而是这里。”
他用更低的声音道:“小师侄可曾听过一句话:要想俏一身孝。别管最后你答不答应留在我身边,至少也给我守过了头七,怎么想都觉着十分划算。”
而明显赔了的白星怜,没等他的胡话说完,就推了他一把,没成想孑随舟看似只是虚虚环着她来占便宜,可手臂其实用上了内力,竟然一下子没推动。
“别闹,咱们如今打起来,前头的戏可是听不完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闯进灵堂的人已然开始了他的慷慨陈词,说姜未思根本就不是老王爷的种,真正的姜未思早就死了,如今这个只是冒名顶替的野心家,而到底没有皇室血脉,哪怕有了这地位也没命享受,如今死了才揭穿身份,省着被凌迟处死,也算便宜了他。
听他说完,灵堂内早就鸦雀无声,无人再哭。
郭承先似乎很是为难:“这可如何是好,原本老身还想着,等王爷的遗腹子出生……便辅佐他为主上,可如今,哎,先王竟然一个血脉都不曾留下,留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又是一片哭声。
随后,便有人仿佛灵光乍现似的,提起了赵幼泽来,说他早先就说过,他乃是老王爷的私生子。当时因着王爷弹压,没人敢提起,可如今……万一这一位当真有老王爷的血脉呢?
郭承先却仍旧摇头:“不妥,此事毫无证据,况且就算他当真是先王血脉,可如今他已经被姜未思这个狗贼给杀了!又有什么用?”
白星怜转头瞥了孑随舟一眼。
她倒是没留意,原来孑随舟往外放出的风声,是赵幼泽已经死了吗?
孑随舟附身耳语:“原本倒也不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他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肯用自己当诱饵了,反而供出了他的两房外室,而其中一个,已经有了身孕。”
这是用还未出世的孩子来替自己当鱼饵,好狠的心呐。
得亏孩子多,不然真不够用。
白星怜忍不住想,这样荒唐的走到哪儿就要睡到哪儿,还总能龙精虎猛的搞出孩子来,还真是像极了那个老王爷。
相比之下,孑随舟就真的……
昨夜的情景,又不禁回想起来。
白星怜上辈子多活了几年,在王府里自己清心寡欲,可该知道的事,哪怕是用看的用听的,都一件不少的知道。
她听到过有始终不得宠的妾室勾引小厮偷情,也撞见过丫头跟管家的苟合。
说起来,之前那个她都快忘了名字的某个丫头,似乎也是因为被撞见过丑事,才始终害怕她,拼了命去抱袁氏的大腿。
咳咳,扯远了,她的意思是,昨夜小师叔虽然……虽然无可挑剔,但最初也是略带着生涩的。
没什么证据,可她就是觉着,或许小师叔在她之前真的没碰过其他女人。
他到底像不像老王爷的子嗣,这件事白星怜不在乎,她只是有点犹豫,是不是需要为小师侄负责。
毕竟是个总把孤独终老挂嘴边的人。
这一走神,前头的戏都要唱完了,孑随舟悄无声息推开了门,打算去前厅戳破郭承先的伎俩。
他没拉着白星怜的手,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白星怜大可以不出去,不露面。
这样一来,孑随舟可以给郭承先添一笔谋害忠臣的罪责,自此之后,白军师不在人世,而她白星怜,就还是拜月教的掌教圣女,并不需要再多担一份责任。
能料到他并不会因此为难,所以也没有以此逼迫她。
在推开门的一瞬,他逆着光回望,眼底里有无法作伪的希冀。
白星怜记得,他说过,他这辈子算是应了自己的姓名,孑然一身,如江上孤舟,始终没有沉落,大概是因为总还有一人,是系在他身上的绳子,会关心着他,偶尔念着他。
如今,好似只有她占了这个位子。
既如此,那真是不能抛下他一走了之了。
等脚步随着他踏出去之后,白星怜心内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到底还是又一次色令智昏,冲动了一次。
但愿这一次,她不会后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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