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浅浅一吻
8.25
天际边缘突兀地闪过一道炸雷,黑云滚滚而来很快湮没了所有的月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外面是密不透风的雨墙。
初春的雨,还真是冷啊!谢冰夏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突然觉得鼻子好痒,一声好大的“啊啾”。
刚才她第一时间下楼,奔向泳池,但在跳水的那一刻犹豫了。理智告诉她,下水捡起来,让顾北消气,情感却像藤蔓一样缠住她的双腿双脚,高喊着别去管了,过去两人的一切就应该和小白兔雕塑一样,沉在水底,永远不要出现在面前,不要带起一丁点的回忆。
她就这样傻呆呆地在雨中站了好久,直到小梅拉她进屋。
“谢小姐,我给你拿了些驱寒汤来。”门外的小梅用手指扣了扣门。
谢冰夏迅速钻进被窝,只露出两只眼睛,喊了句:“哦,进来吧。”
“您没事吧?”
“没、没事,啊啾!”被子里娇小的身躯抖动着。
“您这是何苦呢……”小梅又心疼又好气,谢冰夏不等她长篇劝慰说出口,马上打断道:“对不起,我又惹他生气了。”
是的,她现在极度后悔。就应该像网路小说里的复仇女主一样,怀揣一颗铁石心肠,上来就狠狠锤负心渣男,然后大喊爽爽爽。
她用复仇作为火种,把自己心烧红了,还是低估了二十多年的情感,只要还有一丝血肉在,就会撕去她伪装好的乖巧人设,用语言化成针,刺痛顾北,也好像在极力擦除残留的眷恋。
哎——这下子两人的关系又打回原点了,甚至更加恶化。谢冰夏默默叹了口气,小梅也跟着她叹上一口,说:“少爷吩咐了,作为惩罚,你一个星期都不能出房门。”
“小姐你就乖乖在房间里休息吧,记得把汤喝了。”小梅最后吩咐道,“还有,别去管小白兔了,明早管家会把泳池的水放了,然后把它扔掉。”
“扔掉……”谢冰夏重复着小梅的话,心尖有些酸涩。
原以为顾北一直留着它是有所留恋,看来是想多了,他或许也在极力擦除什么东西。
春雨一下就是好多天,黏腻的潮湿感让一向很爱乾净的顾北的眉宇间阴霾更深。这雨下了多少天,他就在公司待了多少天。
他随手翻了下IPAD里的资料,明显心不在焉:“陈老九的活动也太乾净了,除了面见几个常规客户,去夜总会喝酒泡妞,回酒店做SPA找小姐,就没其他的了。”
“是的,都是他常乾的那几行。”张秘书点点头,“我找了几个他喜好的小姐去打探了一番,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要没跟谢书文接上头就好说,”顾北从烟荚里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但也不能大意,他千里迢迢从香港过来,肯定不是来消遣的。”
陈老九如果私底下和谢书文有什么勾当,将对顾北不利。虽然谢氏集团表面说起来还是谢家的,实际掌权人却是顾北,谢家那些不服顾北的亲眷和旧部就等着谢书文带领他们翻身夺回公司股权。
说到谢书文,不禁想起了那个小丫头,关了她好些天,会不会学乖了点?顾北可不敢肯定,就算谢冰夏外表像只小白兔,也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对了,老板,您订好的白色雏菊已经到了,车也备好了。”张秘书提醒道。
“嗯,知道了。”顾北灭了烟,捏捏发胀的眉心。
今天,他关掉了所有通讯设备,独自驾车直驱墓陵。在一座安静的小山丘之上,夏静薇的墓地静静躺在那里。
顾北没打伞,轻轻将一束白色雏菊放在墓碑前:“静薇,我来看你了。”
这座墓碑是顾北设的,即使里面并没有夏静薇的骨灰,但这一块碑,仿佛是狂风暴雨中的避风港,遇到任何不尽人意的事情,只要顾北站在它面前,再苦再难他也敢往前继续走。
“一转眼两年了。”顾北捂住脸,指节分明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很想你。”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他有很多话想说,喉头滑动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一句。万千酸楚汇集在胸口,最后变成哽咽。
顾北就这样静静地在墓碑前站了好久,直到天色已暗,他才像一位蹒跚的老人,缓缓挪动步子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随后,车子启动,尾灯在茫茫雾气中留下一抹艳红,向着常去的那家酒吧疾驰而去。
顾北醉醺醺回到家已是凌晨一两点,张秘书架着他进屋,管家见状赶紧要去准备热毛巾和醒酒汤,被顾北拦了下来。
“谁都不要管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现在,他还不想清醒。
顾北颤颤巍巍扶着栏杆上了二楼,上楼前不忘在餐厅的酒吧台上拿了一瓶威士忌,边喝边向卧室走。
酒精的麻痹冲向神经末端,顾北没开灯,摸索着来到床边。酒瓶扔在茶几上,合著西装外套径直倒向床。忽然,被子里有什么蠕动了一下。
“谁跑我床、床上来了?”顾北欲掀被子,他晃了晃混沌的大脑,环顾一圈——不对劲,他走错房间了!
身旁的小东西又动了动,凑近了能听见沉重的呼吸,跟着身体小幅度抖动着。
“你……”顾北从被窝里挖出谢冰夏皱成一团的脸,双手触及的肌肤烫得要命,“你发烧了?!”
“嗯……”谢冰夏喃喃道,“没事、睡、睡一觉就好。”
“烧了多久?小梅呢?怎么没照顾好你?”
谢冰夏鼻尖抽动,她浑身滚烫,却止不住发抖:“冷,好冷……”似乎是在贪恋顾北因酒精作用而升温的怀抱,谢冰夏用最后一丝力气往他怀里挤。
“我去叫小梅。”
“不,不要丢下我。”谢冰夏拽紧了顾北的衣角,毛茸茸的脑袋顶着顾北的胸膛,在找一个舒适的角度。
顾北的酒精登时醒了一半,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只好挪动胳膊让谢冰夏枕在臂膀上,又用手托起她的头,调整好位置。谢冰夏乖乖不动了,一会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又睡过去了。
低下头,便见谢冰夏长长的睫毛之下,双眼紧闭,眼珠却在眼皮下轻微颤动,一看就是睡得不太安稳。
顾北伸手想摘掉她鼻梁上的眼镜,嘟囔道:“怎么睡觉还戴着眼镜……”手碰到镜架的时候谢冰夏本能地向后动了一下。
算了,现在纠结眼镜干什么。顾北收回手,盖上被子,又搂紧了她些。
好神奇,刚才还烦躁不已,想要借酒消愁的情绪,在搂住这具小小的,柔软的身体之时,竟然逐渐平静下来。
“你是有什么魔力吗?”顾北悄悄问,当然谢冰夏无法回答他,只呜呜了几声。顾北也闭上眼睛,陷入沉沉的梦境。
……
“顾北……顾北……”
“顾北,小懒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静薇,是你吗……”顾北动了一下发酸的胳膊,“好困,让我再睡会。”
“不行啦,再睡我就亲你了哦!”
“好……”这个梦简直太美好了,顾北根本不想醒,他在梦里等待夏静薇落下一吻。
随后一双冰凉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嘴角,并不深情,很轻很淡,而且转瞬即逝。
顾北努力睁开疲倦的眼睛,借着清晨的光看清了面前人——谢冰夏露出惺忪的睡颜,捧着他的脸颊,说了句:“顾北,早……”
作者有话说:
在我心里,夏静薇(谢冰夏)就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女人,她有着仇恨也不可能轻易忘记二十多年的感情。相信真正有血有肉的人都拥有相似矛盾的感情的时候,所以我也不想让她无脑无感情的锤。谢谢大家支持小顾子家的爱恨情仇(笑),请继续在玻璃渣里捡糖吃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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