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嘉荣郡主
58.12
“难怪相爷从来不带那嫡女出门，看来也不单单是因为病。”
“这病在身子倒还无妨，病在了脑子，可不就是见不得人了吗。可怜相爷，怎的摊上了这样的嫡女。”
“要我说，相爷还是幸运的，那庶女也是花容月貌。我看那端庄得体的样子，倒配得了王子皇孙。这在人前还大度替姐求情，这胸襟也是有了。”
细语之中，一个夸赞一个贬损，此起彼伏。
温长乐眸中放了光彩，看来她这卑躬屈膝还算值得了。
“姐姐，我们还是走吧，跟着这等礼仪都不知的人说话，反倒脏了我们的身份。”
玉莹见周围冷嘲热讽，心中不觉也是大畅。抬眸看了一眼温长乐，目中依旧不屑。
“乐儿妹妹还是多教教姐姐礼数吧，我们姐妹二人从来就是宽厚待人，不会计较这些。但一会要献艺的时候，帝后在上，百官在侧，众目睽睽之下，可别出了丑。”
玉清冷笑一声，拂袖转身就是离去。
但在她二人转身的一瞬间，身子僵硬如被忽然冻结。
她们眼珠子瞪得老大，面容恍然没了血色。
穆晚倾眸底掠过一抹喜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余光已微微看向那一侧，等着一场热闹。
众人瞧见两位县主面容大变，不由得也是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所有人也都是变了脸！
只见一名蒙面少女立于席后，眉眼清秀如天仙般柔美，削肩细腰，一身雪白素色长裙。
“嘉荣郡主！”
不知哪位千金失声喊了出来。
第五重席位的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如被火烧了毛的野鸡，纷纷提裙站起，福身行礼。
温长乐忽而也是面容惨白，双腿虚软得险些站立不稳。
她低头跟着行礼，眼角却微微看到了依旧坐着的温长歌。忽而，恍然明白了方才她的那些话的意思。
郡主大还是县主大，这是刚启蒙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穆晚倾故意提起来，其实已是给了一记冷刀！
席位后站着一位郡主，她尚且没有要千金们起身行礼，玉清玉莹两人反倒是耀武扬威，摆起了千金架子。
“此次宫宴乃是举国欢庆，旨在与民同乐。你我千金无官无职，自该平起平坐，诸位也不必多礼了。”
嘉荣郡主微微抬手，端庄优雅而不失大气。
面纱上的一双眼明亮水润，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光，当中有睿智有警惕，也有着三分深沉。
“早在先帝时，宫宴便是如此规矩。两位县主往来宫宴多年，没想到竟是连这个都不知。”
就在万人应和之后的一阵沉寂中，穆晚倾冷不防开口。
这一语如利刃狠狠穿入了玉清玉莹二人的心口，激得她们面容一阵发白。
前一刻她们还高高在上，端着架子指点别人不知礼数。可是现在，她们才是最不知礼的那一个！
温长乐也恍然如被扇了一记耳光，刚刚她可是殷勤得不行，直接站起来行礼，甚至指责了自己的嫡姐。
原本想佯装出重情重义，贤惠恭谦，此时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做了一回丑角。
“温大小姐，早闻贤名。如今一见，可见那传言都是虚的。”
嘉荣郡主上前来，眸光微垂，望着坐着的人。
闻言，玉清玉莹二人彼此对视，眼中似乎又浮起了戏谑。
边上的温长乐更是心头一动，微微抬头，一双眼睛满是看热闹的期待。
“温家大小姐比起传言来更要超绝不凡！”
嘉荣郡主眸光一亮，眉梢微微上扬，显然露出了笑意。
“郡主过奖了。”
穆晚倾微微低语，点头淡笑。
“距离开宴还有将近半个时辰，在这干坐着也怪无聊的。御花园内梅花正开，不知温大小姐可有雅兴随我一游？”
宫中寒梅盛开，此时正是最艳丽的时候。许多朝臣想来观梅，那都是有心没胆，只能远远看着三两枝出墙梅。
能入得御花园已是三生有幸，还得郡主邀请，那更是世人求神拜佛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
玉清玉莹脸色徒然煞白，如刚被冷水里捞出来。
温长乐则是身形一颤，退后几步彻底站不住，倒在了身后婢女的怀中。
“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穆晚倾才起身微微点头。
二人并肩而行，离了宴席通往了御花园。
头一次入宫便得郡主邀请，场中所有千金都已花容失色，心头宛若被掏空了一半。
御花园内，梅香随风而荡，沁人心脾而又不浓郁逼人。
“不愧是宫中寒梅，比起江城之地，想必更赏心悦目。”
梅花入土，零落成泥更护花。穆晚倾望着脚下的片片残梅，目光反而有些同情。
同样是生在梅花树上的花，为何有些就得随风而落，落入浊泥之中。有的却可以绽放枝头，受尽万人敬仰。
“温大小姐去过江城？”
嘉荣郡主不禁有些诧异，传闻的温长歌身子羸弱，吹一阵风都要病上三个月，怎会远去到江城之地。
“书上写的。”
淡然轻语，穆晚倾微微一笑。
别说江城了，天南地北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
“纸上得来终觉浅，温大小姐能从书中便感悟出梅花景色，也难怪能做得出那上等佳作。”
嘉荣郡主目中更是闪耀，婢女缓步而上，摊开了一张三尺来长的画卷。
青梅点点，墨白为底，水墨当中一点轻红，点缀出微微花蕊。
这是一幅惨败的梅花图。
边上一行清隽小字，题着一首五言绝句。
飘然云间仙，绣凌千秋雪。凛风不尽意，斑驳一点红。
诗中之意，说得乃是天上仙子，以雪为绣。然而寒风无情竟让洁雪剥落，染红降于人间，这落下的便是梅。
字里行间没有华丽的辞藻，但这其中气度却不是不凡。
不如书生借物抒情，自诩高雅，也不如闺中少女，感春悲哀。
这诗中只有对梅花的仰慕，对其高洁出尘的感慨。
“郡主过奖了，不过随心而作，有感而发。”
穆晚倾望着自己的题字，目中依旧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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