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夜语
70.09
宫中的风似是比外面要更清冷一些，窗台被吹得呼呼作响。
会贤楼的每一层都有客房，那些名流居士对酒当歌，很多都是醉倒在楼内，在客房睡到日上三竿才会离去。
窗台阵阵轻响，夜渐渐深沉，风也渐渐大了。
穆晚倾忽而睁眸，深邃清亮如星辰，透着一抹警觉。
淡淡的轮子声传来，碾压着外面的木道，发出一阵又一阵有节奏的响动。
这是有人在自己推着轮子前行，如果有人相助推着，那声音只会连续而不会错落。
房门被打开，一个黑色宽阔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会贤楼下面都是御林军，层层守卫，穆晚倾也不需要关门。原本她以为不会有夜来君子，却不想那个人还是来了。
穆晚倾微微叹息，披衣而起。
“不要点灯。”
沉稳而带着磁性的嗓音传来，这声音在夜晚听来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我也没打算点灯。”
茶水声响起，穆晚倾就这么抹黑倒了一杯热茶。
她眸光一抬，风声忽起，黑影沉沉朝着那门口的人打去！
黑影被门口更大的黑影所吞噬，忽而没了声响。
“你的暗器功夫比以前更要精益了，若这不是茶杯而是飞刀，现在我胸膛只怕已开了一个洞。”
轮子响动又起，白寂尘一手推着轮子，一手捻着茶杯。
月光隐约透过纱窗映射入内，染白了清俊优雅的脸。剑眉斜飞入鬓，眸光隐耀如星辰，透着一点明光。鼻梁高挺，面颊微冷，宛若神仙画笔勾勒而出。
“我现在可是嫌疑犯，世子深夜不回府，不怕落人话柄吗？”
穆晚倾起身去将房门给合上。
“没有人知道我还在宫中。”
白寂尘冷冷低语。
“我担心你。”
一句话让穆晚倾心尖微颤，但转而她又是回过身来。
“担心我便找出谋害玉清县主的人是谁，我这么被扣在宫中，再多几日，就是清白都不清白了。”
温长乐已经出宫，按照她们母女俩的心机，一定会找人散布不利于她的流言。
就算到时自己还了清白出宫，旁人看她的眼光也会怪异几分。温靳自诩清流名士，面对一个曾被扣押在宫中当做嫌疑犯的女儿，也对多几分嫌弃。
那一家子人尽是道貌岸然，穆晚倾也不在乎温靳怎么看自己，但是莫须有的白眼，她不想受。
“你过于关注场中公子的舞剑比试，对身边人却疏忽了。比起调查谋害玉清县主的人是谁，我更想知道，为何你那么关心京都武将子弟？”
白寂尘在比试书法的时候，他可是看到她对自己不屑一顾。其他的挥洒笔墨的公子才俊，她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如果不是知道她不喜欢下棋，他还要以为那棋局多有趣。
“你倒是好眼力，隔得那么远还能看清我的一举一动。”
穆晚倾低声冷笑，两人之间的距离，中间可是隔了大大的宫廷大院，距离之远就是连人脸都看不清。
“你的一切我都看得很清楚。”
白寂尘悠然轻语。
“你来这就是为了问这些？”
这等答案无关紧要的事，穆晚倾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关心，也不会亲自来问的。
“如果我说是呢。”
白寂尘忽而又是嗓音轻和，带着一抹戏谑。
“那世子爷就请回吧。”
穆晚倾反身回了屏风后，将大牦解下，躺回了被褥中。
屋内一阵沉寂，呼呼风声再次轻响。
“你有秘密了。”
白寂尘隔着屏风，似是能看穿屏障，望见那后面的人。
“以前我也有秘密。”
“那不一样，你以前不会对我隐瞒。”
二人再次沉默。
白寂尘眸中深沉，似有深意。
以前的穆晚倾，有秘密不想说也会告知他，让他不要多问。他也不会刨根问底，尊重她心中的秘密。
可是自打从栖云阁里出来后，她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玉清县主的毒是温长乐自己下的。”
良久，穆晚倾打破了沉寂，她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眼眸中也似染了墨般漆黑。
白寂尘抬眸，凝神细听。
“早在宫宴之前，温长乐就靠着中毒博取温靳的同情，得了参加宫宴的机会。我偷偷给她把过脉，她根本不是服用了什么过敏之物而病倒，其实是她自己服了毒。”
在温长乐昏迷未醒后，穆晚倾偷着去过她屋里一次。
那女官看似被她收买，实则还是柳氏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温长乐究竟是为什么而昏迷，只是她要选择另一番说辞。
宫宴之行，有没有温长乐都无妨，不过是多个人碍眼而已。
对此穆晚倾也没有过多在意，只让她随行便是。谁知道，柳氏的心如此阴狠，温长乐也恶向胆边生，竟真敢下手。
“狗急跳墙，你对那俩母女还不够了解。”
白寂尘听闻温长乐是凶手，没有半分惊讶。
“她身为庶女，自幼便享受着嫡女的待遇，骄纵傲慢，心比天高。这被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便越痛，或许根本不用摔，只给她一点颜色看，对她而言便是直接给她塞了一口土吃。”
这样的人，白寂尘这些日子不知见了多少。
越是富贵人家出身，越是高高在上，那所能承受的刺激便越小。只要说一句不好听的，那大打出手，谋财害命的也有。
温长乐养尊处优惯了，历年宫宴也出过风头，她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千金闺秀。
在这宫宴上，她是打算一展风采，夺回在温靳心中的地位。
谁知风头全被穆晚倾给抢了，她还被迫去比了不擅长的书法。那字迹只能算不难看出，根本不至于到能比试的地步。
当时场中的千金，有许多已是在暗中嘲笑她，公子对她也多有不屑。
在那期间，温长乐定是也感受到了旁人对她的白眼跟嬉笑。
想到过往种种受辱，又想到自己争不到风头回去，温靳定会对她越加的冷漠。
危机感如潮水般袭来，温长乐难以承受。她才会铤而走险，在宫中对一个县主投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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