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江芜找江慎恳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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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芜回府的路上,心中感慨万千,独自一人到了祖宗祠堂前,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晚,又对着先帝赏赐的旧物哀叹。
“先帝,臣已然尽力而为,小皇子长大了,已不是臣能左右的,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可这朝中之事,臣总是还有许多放心不下……”
“臣怕辜负了陛下对臣的嘱托。”
说着,江芜瞬时间老泪纵横,将先帝御赐的物件一件件的擦拭乾净,装入包裹之中,准备次日启程离开京师。
皇宫之中,晏清玉为晏杰赐婚,选定吉日热热闹闹的将婚礼办了,还给女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江慎依旧在宫中当值,就算江芜马上就要离京,江慎也没说要回家去送他一程。
他对这个父亲,毫无眷恋之情。
但他还是接到了宫外之人的传话。一日,有个小太监怯怯的拦在他面前,说江太傅拖人带话给他,问他当真一点不顾父子之情,他这一离去,他们父子此生肯能都不会再相见,难道他真的不打算送他一程?
江慎心中有所触动,江芜说得对,像他这般被贬出京城的人,无召是不得擅自回京的,这一生他们可能都死生不复相见。
江慎嘴上什么都没说,到了那一日,他还是去了长亭送别江芜。
江芜难得的备下来一壶酒,邀请他坐下来,这大概还是他们父子第一次这样平和的面对面喝酒。
江芜破天荒的给江慎斟了酒:“慎儿,这些年你对父亲颇有怨言,但今日你肯来一见,便说明你心中并非完全没有我这个父亲。”
江慎没有说话,仰头饮下杯中的酒,是他最爱喝的高粱酒。
他忽然发现,江芜这个人,并不是不知道他喜欢些什么。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其实他的喜好和心思,江芜最是清楚的吧?
江芜也砸了一口酒:“我很感谢你,还肯来送父亲一程,这一别你我父子二人,大约再也不会相见了,有些话,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跟你说。”
江慎静耳听着,若是些无厘头的话,他便当做是耳旁风,吹过便算了。其实江芜不张嘴,他也知道,他费劲心思把他喊出宫来小聚,还不就是为了晏清玉。
可他太珍视如今同晏清玉的这份感情,他们将彼此视作敌人整整三年,如今才羞羞答答的彼此坦白心意,他不想辜负了这份感情。
出人意料的是,江芜一贯是雷厉风行,言辞严厉,但这次,江芜哀叹了一声,给江慎斟了酒,好似兄弟之间畅聊心里话一般:“慎儿,你喜欢皇上,这打小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爱说话,但其实小时候心思单纯的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芜肚子咂了口酒哀叹道:“父亲为了拆散你们两个,也曾经用过不少的办法,也让你怨恨了我不少,但慎儿,父亲这么做,并不是见不得你好,你还记得父亲从小就对你说,国在家之前,在自我之前,你既然是镇北将军,就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置朝政与不顾。”
江慎拧起眉头,这话他是不赞同的。但他不想再最后相处的这片刻时光里,还跟江芜发生争执,便低头饮酒,默不作声。
江芜酒量不甚好,几杯下肚似乎就有些微醺了,脸颊也浮起一团红晕:“可是慎儿,你好好想想,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在皇室,后代对皇位的传承多么重要,如今的皇上可还有兄弟?你能给皇上生个孩子吗?”
江慎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江芜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他不能。
江芜又接连哀叹了几声:“咱们的皇上的兄弟全都在三年前那场政变之中,死的死,贬的贬,根本就没有后继者了。如果没有后嗣,百年之后谁来继承江山?到时候又要掀起皇位之争,苦的不还是天下万民?”
江慎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江芜便也陪着他一杯杯的喝:“再说咱们的皇上,我是皇上的授业师父,小皇子的脾气,我清楚,咱们皇上,他是个痴情的人,他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变,可是慎儿,你能陪他多久?你莫要忘了,你身上还有除不去的毒根。”
江慎的脸色十分不好,这些日子他的毒控制的十分稳定,没有再毒发过,他险些忘了,自己身上还藏着这样一个隐患。
他让晏清玉彻底的倚靠爱上了自己,若是哪一天他毒发死了,晏清玉该怎么办?以他的脾气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芜长吐了一口酒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我管不了了,我要带着先帝恩赐给我的这些东西,隐居去,你们啊,爱怎么怎么。”
江芜显然是喝得有些醉了,宝贝似的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踉踉跄跄的爬上马车,马匹一声嘶吼,扬蹄出城去。
江慎独自在凉亭中坐了甚久,从前江芜不管用什么法子,他都没觉得江芜说的有多对,也不曾想过对他低头。
可他忽然这样掏心掏肺的跟他说话,每一句都刻进了江慎心里。
傍晚时分,江慎才回宫去,晏清玉已经在床上小睡了一觉,想来是这些年操办晏杰选妃的事,有些累了。
晏清玉向里挪了一些,让江慎躺到他旁边,在江慎怀里蹭了蹭,带着半梦半醒的睡音:“怎么现在才回来,身上还这么重的酒气。”
江慎将身上的外衣解开:“给父亲送行来着,同他喝了几杯。我去冲冲。”
“别去了,明儿再说吧。”晏清玉抱着江慎不想让他走,“我这些日子总被晏杰那小子缠着,都不曾好好同你说说话,如今好了,他已经回家抱美人儿去了,朕、朕有点想你……”
江慎心中五味杂陈,晏清玉越是依赖他,他脑海中越响起江芜说的话,他究竟能陪晏清玉多久?如果哪天,他突然毒发而死……
江慎兀的坐起来:“臣身上酒气太重,熏坏了陛下,臣还是去冲冲。”
江慎快步逃离了晏清玉的房间。
晏清玉奇怪的拧眉,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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