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冲喜
1.06
常岄脸色阴了下来，冷声道：“你再说一遍，是谁？”
夏桃声音抖着，又说了一遍：“当朝首辅，林相衣。”
林相衣……
常岄在心头默念这个名字：林相衣，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常岄收拾妥当到了前厅的时候，媒婆已经走了。
只剩下红彤彤的聘礼箱子已经摆满了一院子，谢承和谢夫人正在院子里面对着聘礼唉声叹气。
常岄迎了上去，叫道：“爹，娘。”
“我苦命的女儿啊……”
谢夫人看着常岄，先扑了上来，把常岄搂在怀里，一下子哭出声：“也不知道那奸贼发了什么疯，竟然让你去冲喜！”
常岄疑惑：“冲喜？”
她可从没听说林相衣听信过鬼神巫蛊之说，好端端的冲什么喜？
谢承看着谢夫人哭倒在常岄的怀里，不由得也抽了下鼻子。
他上前抚了抚常岄的后背：“琬琬不知，那奸贼在看着常大人入殓之后，就因公事去了关岭一趟，听说途中被人刺杀，刺中了胸口，差一口气就跟着常大人走了。”
“常大人是个好官，若是真能把这奸贼给带走，也算是为我们大周除了一害！可没想到，他命大成这样，竟然活了过来！”谢承被气得咳嗽了两声。
“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道士算了命，说需要找个八字相合的人成亲冲喜，这才能帮他挡挡煞气。”
“却没想到，竟然选中了你！”
此时常岄的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字——
冤家路窄。
谢承看着常岄脸色发白，以为是自己一直娇宠的女儿被吓傻了，竟然连哭喊都忘了，更加心疼。
“你哥哥是个不争气的，现在也不知道滚去了哪里！”谢承骂道。
谢承共有一子一女。
相比谢琬怡的乖巧懂事，她的哥哥谢瑾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整日流连于烟街柳巷，好几日都不归家！
常岄对这个谢瑾怀倒是有点印象。
他为人不太靠谱，可对于这个妹妹，却是十分疼爱。
如果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被迫嫁人，说不准要搞出来什么祸事！
“琬琬别怕，刚刚爹没有把你的生辰贴给那媒婆，我们也不算承认这门婚事，爹爹一定会想办法不让你嫁给那个奸贼的！”
虽然谢承这么说，但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事太难。
当朝首辅林相衣，清风霁月一奸臣。
他自二十岁奉先皇遗诏为首辅，辅佐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太子宋煦登基，至今已有七年。
明明陛下早已可以亲政，但林相衣却半点没有放权的意思。甚至变本加厉，权倾朝野。
听说朝中的肮脏事，就没有他不掺和一腿的。
朝中没几个人敢和他作对，谢承也是一样。
常岄看着满院子的红色箱子，心下有了合计。
她把谢承和谢夫人安顿好，自己回到了院子，站在窗前的枫树下立了一下午。
夏桃站在一旁，生怕她家姑娘想不开：“姑娘不用担心，老爷就算豁出命去，也不能让姑娘嫁给那奸贼。”
一个下午都没声音的常岄突然说话：“之前那个经常来看我的宁小侯爷，最近在干什么？”
谢琬怡在昏迷的时候，宁小侯爷经常前来探望。
听说谢琬怡和宁小侯爷是青梅竹马，常岄在醒来之后怕他看出什么端倪，这才避而不见。
如今青梅竹马要嫁奸臣，两个人情投意合多时，说不准能在林相衣逼婚之前，先把亲事成了。
宁小侯爷到底是公主之子，林相衣总不敢杀皇亲国戚。
反正不能嫁林相衣，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姑娘之前不见宁小侯爷，他回去伤心了一阵子，不敢再来见姑娘，每日只送些姑娘喜欢的甜果子来逗姑娘开心。”夏桃忽然眼睛亮亮：“姑娘这是……”
“对，你去给宁小侯爷送个信，就说明天我在樊春楼等他。”
“好嘞好嘞！”夏桃笑着准备出府，“姑娘你和宁小侯爷青梅竹马，要是能成为夫妻，那该是多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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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春楼是都城有名的酒楼，它的菜品一般，但胜在楼外的景色，更重要的是，楼里的每个包间，都十分隐蔽。
常岄刚到樊春楼的门口，就被宁小侯爷的人带到了包间。
樊春楼的摆设清雅幽静，只不过消费甚高，平日里都是些王公贵族才舍得一掷千金，常岄在做礼部尚书的时候也才来过几次。
门一关上，整个包间里面只剩下两个人。
里面的桌子被门口的屏风挡着，常岄只能看到有一道身影正临窗而立。
常岄皱了皱眉：这个背影好像有点熟悉。
常岄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生前身后被林相衣迫害得太过，这才摆脱不了林相衣的阴影。
常岄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然后对着那个背影规规矩矩的出声：“见过宁小侯爷。”
“宁小侯爷”也不转头，只是轻声笑了一下。
常岄觉得这人有点不礼貌。
但毕竟他和谢琬怡是青梅竹马，没什么可计较的。
更何况，今天来这里常岄的目的也不是寒暄。
常岄顿了顿，直接说道：“不知道宁小侯爷可知道林相衣去谢府提亲的事？今天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个……”
“宁小侯爷”依旧不出声。
常岄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小侯爷常岄以前见过几次，给她的印象都是一个里里外外不拘小节的少年郎，更何况平常在谢府的时候，这个宁小侯爷见到谢琬怡都是直愣愣扑上来的主儿，今天怎么这么淡定？
难不成真的是之前常岄把他拒之门外，给他惹伤心了？
这可不行！
常岄声音低了低，带了点糯糯的软音：“小侯爷可是在生我的气？之前我在病中，不想让你见到我那副不好看的样子，如今我病好了，不是第一个就来见你了……”
“而且那那奸贼要强娶我，还望小侯爷救我一命……”
听到“奸贼”两个字，“宁小侯爷”终于动了动。
他背着常岄的身子缓缓转过来，手里的扇子轻轻扣在掌中。
“不知谢姑娘说的奸贼，可是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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