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穿的破烂
1.83
听见招呼，云明清才缓缓抬眸，迈着步子，走进了屋内。
一进内室，云明清一直微微低着头，却没有走近老祖母，反倒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福了福身，薄唇微抿：“明清向老祖母请安。”
原本听到下人汇报云明清来请安时，老祖母就顿感意外，因为她记忆里，这丫头对自己向来是敬而远之，哪里有过几次主动请安？
虽说她心疼这丫头，但是每次对上她那生冷的眸子时，她这一个老人家也着实心寒，于是也就没有过多过问。
今日见她主动过来，心中忍不住的欢喜，刚要说什么，却察觉到她竟然站得很远，仿佛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似的。
“明清为何站的这般远？”说着，老祖母还轻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同院门请安呢。”
她早料到祖母会生疑，不露声色的弯了唇，但是很快的隐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低微的语气：“昨日明泽不小心落了水，云清一时心急，跳下去救他，也就打湿了身子，担忧着会患上风寒，再给老祖母传染了去。”
说完，她这才抬眼，和老祖母对视。她的那一双眸中含着湿润，像是带着莫大的委屈，又有压抑之势：“云清在这里请安就是，望老祖母不要见怪。”
她话音刚落，果不其然，老祖母眼里带着诧异的神色：“明泽和你昨日落水？何时？为何府中无人传消息来？”
对于老祖母的疑问，云明清避而不答。
她很清楚，此刻若是说出实情，只会显得意图明显，倒有几分告状的意味。不如选择缄默，老祖母向来精明，自然会知晓。
老祖母的脸色微变，心中差不多有了思绪，又转而关切问道：“明泽身子现在如何？可是在房内静养？”
“明清在我房里休息着呢。”云明清说这话时，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刚落水的时候就让侍卫去赵大夫了，现在估计还发着高烧，我是让佩兰去外面找大夫抓的药，这才……”
“成何体统！”老祖母按捺不住，大手抵在了椅子扶手上，显然动了怒：“马上派人叫大夫，去明泽房内！再拖下去，病出问题该如何是好！”
下人顿时知会，其中的一位侍卫立刻应下，立即前去给云明泽找大夫治病。
等人走后，老祖母还是怒意未消，呼吸有些急促，面上也染了些怒色。
“谢老祖母救明泽之恩。”云明清将身子俯的更低，语气中带着浓浓感激，这让老祖母的心头更是不知滋味。
这大小姐自从丧母以后，就孤苦伶仃的，是她的疏忽，让他们姐弟二人遭受了排挤。
但今天云明清的表现倒是让她很是惊喜，出了那么大的事，第一个反应不是乱了手脚，而是先想办法把明泽的状态给稳定下来。
“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泽也是祖母的孩子。来，云清，你凑近些。”老祖母内心满是怜惜，看她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关切。
此时，云明清才站直身子，向着老祖母走了几步，咧嘴冲着祖母笑，那笑容真诚而又纯真：“老祖母，今日若不是您，我都不知我和明泽该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话，老祖母有些错愕。
云明泽作为云家的少爷，本就身份尊贵，这患上风寒，喊大夫过来看病服药，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结果，这丫头竟然感激涕零成这副样子？
看来，最近这姐弟二人过的并不顺意。
心里这么思忖着，老祖母转动着手掌中的佛珠，一双眼眸中稍微带了些深意。
云明清听话，凑近了老祖母，结果还没走到老祖母跟前，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祖母，明清救弟弟心切，想去抓些药来，可手头实在是尚无盈余，就差人典当了您赏我的镯子，还请您责罚！”
看着云明清忽然跪下，老祖母也是一愣，心头更是不知滋味：“明清，你快起来，休要这样，不过是个镯子……”
“明清喜欢那镯子喜欢的要紧，可是为了弟弟，明清不得不……”说到这儿，云明清抬袖，擦拭掉眼角处的泪珠，但是还是沿着脸颊滑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相。
就这么一抬袖，那袖子处的缝合处忽然“刺啦”一声，立刻断开了来，破损处看的真切。
这一系列的情形落在了老祖母眼里，甚是刺痛：“明清，你这衣裙都……”
云明清看到袖子扯断，眼神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向上拉扯，却被老祖母按住了。
刚才她就觉得这衣服看着眼熟，现在仔细一瞧，原来是几年前自己亲自挑选，给送到明清阁的料子。
“你这裙子，穿了几个年头了？”说这话的时候，老祖母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家的大小姐，竟然落魄到无钱去抓药，落魄到没一件衣裳穿！
看出了老祖母眼神中的心疼，云明清心中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表面上没有丝毫的表露，语气开始变得怯懦：“这衣裳，明清喜欢，就穿的勤了些。”
可云明清怎么也是云府的大小姐，就算是她再喜欢，也大不需要穿一件缝缝补补，破破烂烂的衣裳！
可这话，老祖母没有说出口。她知晓云明清性子生冷，又极为敏感，这话说出去，怕是要伤了她的心。
“明清，今日就留在我院中吃饭。巧玉，给明清准备一副碗筷去。”巧玉应下，福身出去，传话给膳房。
“谢老祖母。”云明清浅浅一笑，处处显露着她的礼节和气质。
老祖母微微点头，对她很是满意。
作为一个受尽委屈的大小姐，她没有哭哭啼啼的过来告状，已经是非常的识大体，懂礼节了。
老祖母让云明清坐在她的身侧，一老一小聊了起来，氛围格外融洽。
待到晌午，膳房送了饭菜过来，同样的，云明语也听到了风声，赶了过来。
“老祖母，明语来给您请安。”刚到院内，云明语看到云明清和老祖母聊的甚欢，有些讶异。
这平时不开窍的云明清，怎么忽然知道来讨好老祖母了？
“明语来了，快叫膳房再添一副碗筷来，今日我这院中，还真是热闹。”老祖母微微笑着，一脸的慈祥。
云明语也不见外，老祖母对他们这些小辈一向是很宠爱，于是一屁股就坐在了原本云明清的位置上，亲昵的拉上老祖母的臂弯：“老祖母，这些个日子没见到您，明语可惦记着您呢。”
随后还用眼神轻扫了云明清一眼，似是不屑。
对于突然出现的云明语，云明清并不意外。她咬紧牙，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不过表面上，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她占了自己的位子，索性就去了另一侧坐下来，不争不抢，和叽叽喳喳的云明语形成了对比。
云明语抬眸，也瞥见了她袖子处的破洞，顿时心里有了计谋。
她捂嘴，双眼睁大，装作惊讶的样子：“姐姐，你怎么穿一件破洞的衣裳，就来看老祖母？”
她的语气里明显有煽风点火的意思：“老祖母德高望重，你来请安，怎么也得打扮的正统一些，穿的破破烂烂，态度如此随意，是不是根本没把老祖母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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