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看看我那三心二意的倒霉婆娘
2.48
绥安城内的积香居是大魏朝最负盛名的酒楼,天南地北往来客到了绥安城,总免不了去坐上一坐,喝一壶白山女儿茶,尝一道八宝煨鸭子,再听一曲翠袖揾泪,人生无憾!
沈拓临窗而坐,小二进来添茶。槅窗上挂着雪绒的帘子,燃着松枝碳,任外边风吹雪打,房里依旧温软如春,沈拓和房内的景儿融为一体,气定神闲地将茶盏递到嘴边。
嘴唇还未润湿,包间忽然闯入三个刺客,不由分说地持着长剑直直向沈拓刺去。
沈拓勾唇一笑,旋身躲过一击,抬脚将长凳向前踢去,同时抽出腰上软剑。他脚下一蹬,似蜻蜓点水,又若燕子掠湖,软剑闪过一丝银光,三个刺客先是顿了一瞬,随后缓缓倒下。
再看手中那茶,依旧热气袅袅,竟未洒出分毫。
他回到座位上,抽出帕子,轻缓地擦拭剑上鲜血。
楼梯上传来跑动的沉重脚步声,徐蕻和削绿推门而入,一脸紧张,看到地上的三人,立时跪下:“属下来迟了。”
沈拓摆摆手:“起来,先说正事。”
徐蕻道声是,沉步走到沈拓身前:“属下昨夜潜在世子所外,亲眼看到二殿下率虎贲营围了世子所。”
这都是小事,沈拓没什么表情,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泾窑的杯子,只问一句:“蒋铎进虎贲营了?”
“进了,是二殿下亲自去请的,许了总账军师的位子。”
沈拓这才有了些许笑意,似是天光乍现,眉眼间都沾染了春日温醼。
酒楼里气氛如常,管弦丝竹不绝于耳,他和着琴声,眯眼随伶人哼了句:“畅幽哉,春风无处不楼台……”
徐蕻和削绿对视一眼,他们是真佩服自家主子的淡定,亲弟弟谋反又行刺,他还有心情唱小曲儿。
“属下去把这几个人清理了。”削绿说。
沈拓不说话,手指轻和行板。
街上忽传来金锣开道的响声:“肃静,回避——”
沈拓被扰了好兴致,蹙眉道:“这是什么?”
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二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回话:“两位……公主摆……摆摆驾畅春园,要…要…要相…相看夫君。”
呵,沈拓挑了下眉毛,有意思,魏朝早就答应了和亲,现在公主还要相看,还两位公主都去?
“走。”他抻抻袖子,“去畅春园。”
诸侯未经宣召不得私进皇城,躲进皇城逃避二殿下的追杀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绝对不可以再去皇家行宫,徐蕻拱手:“属下以为不妥。”
沈拓扇子轻轻砸在手心:“怪哉,本王不过是想去看看我那三心二意的倒霉婆娘是哪位,有何不妥?”
徐蕻如门神一般堵在门口,沈拓“啪”地收拢扇子,眼神凌厉地扫过去,而徐蕻仍不为所动。
“主子要去,便从属下尸体上踩过去。”
沈拓蹙眉,片刻之后又笑开怀:“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本王顶着周承修的皮过去,惹什么祸都是他落一身骚,和本王没关系。”
这不好吧,徐蕻木讷,那表少爷岂不是平白背了黑锅?
而沈拓已经趁着徐蕻愣神的空档翩然而去了。
所谓珍郎宴,其实就是全羊宴。三九天吃羊肉驱寒是魏朝百年习俗。兴庆府新进贡的滩羊,用加了盐的草料喂大,肉质鲜美细腻,每年专供魏朝皇室。
内务府听姜妙屏的令,给姜妙元的例份总是缺斤少两,滩羊这般特供食材,姜妙元向来是连味儿都闻不着的。白鹭忧心主子的风寒,一连给姜妙元盛了三碗羊汤。
假装看不到公孙斐似有似无的注视和姜妙屏的长袖善舞,姜妙元一气儿喝了个小肚溜圆。
“我得出去消消食。”她小声对白鹭说。
主仆二人刚刚站起来,半只脚还没迈出去,姜妙屏的话题竟然转到了她身上。
“妹妹去哪?”银筷上夹了半片白芷,姜妙屏温和笑着,“不多进些?”
“哦,饱了。”她懒得和姜妙屏搭话。
旁边郡主姜涵向来捧高踩低,看到姜妙屏筷子上的白芷,迫不及待接话:“端懿还是多进些吧,白芷白术可是美白妙方,一白遮百丑呢。”
蹙了下眉头,姜妙元施施然回身:“涵姐姐这话说的本宫有些迷惑了,白了是为了遮丑,本宫又不丑。”
她轻笑一声:“还是涵姐姐多进些吧。”
姜涵立刻气得站起来,她是大魏有名的才女,相貌却十分庸俗,姜妙元精准戳中了她的痛点。
“殿下又能好到哪里去?带兜帽,挂面纱,怕也是貌丑而羞于见人吧。”
白鹭气不过:“什么人,也敢顶撞公主。”
“行了。”姜妙屏柔声道,“好端端的吵什么,显得我们不知礼数了。郡主说的有道理,元儿,在房内倒也不必戴着这些东西。”
她柔和笑着,眼睛里却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毒:“都摘了罢。”
面纱下的朱唇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是,皇姐。”
十指纤纤,她轻轻一扯系在脑后的丝带。指引嬷嬷恰好推门,带进一阵寒风,丝质的面纱徐徐落下,飘到廊庑里。
她抬眼,剪水双瞳映出万千潋滟。
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坐在她对面,登时僵住,一筷子羊肉掉在蘸碟里,麻酱悉数溅到前襟。
“怎的这般失仪?”他哥埋怨弟弟失态,不解地顺着视线望过去。
……
皎若明月,淡如清风,兰心一点而卓越,瑰姿未琢乃天成。
他自诩绥安风流客,阅尽绝色,然而看到姜妙元,才知道什么叫绝世名姝。
待她取下兜帽递给锦雀,巴掌大的小脸儿完全显露出来后,男宾女宾具是直勾勾望着她,脸上都呈惊艳之色,房中静的只能听到锅子沸腾的声音。
“平生未见端懿面,不知美人落世间,这么一比,妙屏主子竟是连草都不如了。”
不是是谁低声念了一句,公孙斐袖下的拳头骤然收紧,担心这一句火上浇油,怕不是必然招致姜妙屏的妒狠,他急忙望她了一眼,发现她果然恨恨地盯着姜妙元。
目光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姜妙元,姜她轻轻咳嗽一声,被忽视太久了,一下子成为焦点,还真是颇不适应:“白鹭,把面纱捡回来。”
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三个年轻后生争先恐后地离开坐位奔向那面纱,生怕被人抢了先似的。
姜妙屏“啪”地撂了筷子:“都坐着!”
“这不好吧,”公孙斐护妻心切,“端懿主子再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还是捡回来吧。”
众子弟连连应是,姜妙屏险些气的背过气去。
这一耽搁,廊庑下恰好走来一个人影,隔着风雪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瞧见他着玄色长衫,身姿仿若玉山昂立,又似青松傲雪:“是哪位小姐的面纱?”
白鹭呵腰:“多谢公子,是我家主子的。”
他把面纱攥在手里,提袍迈进房中,看见一位亭亭净植的女子翩然而立,心下不觉一动,竟觉得若是此女子是和亲公主该是极好的。
姜妙元看着他笔直走过来,叹口气,总有人上赶着献殷勤,这就是身为美女的烦恼吗?
锦雀提醒:“见到端懿公主,还不行礼?”
“嗯。”即是公主,那有可能是和亲那位,沈拓笑一下,“还给公主。”
莹白修长的手指捏着面纱,指尖还沁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梅香,姜妙元没忍住打量了他一眼。好嘛,这一看,满屋子权贵子弟、风流名士竟都落了下风。
若说他远观似玉山若青松,近看才知这人的五官脸型无一处不精巧,清隽而不失霸气,造物主手艺好生厉害,竟造得如此完人!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沈拓:啧,别看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姜妙元:啧,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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