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灵堂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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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灵堂闹鬼

  响晴的四月天,宫道两旁的玉兰都谢了骨朵。姜妙元和司礼监的公公走在夹道里,抬头看见光秃秃的玉兰树,才发现她好长一阵子没赏过花了。

  可不是因为没时间嘛,一月送走两位宫眷,卫氏和姜妙屏,她作为宫里仅剩的女孩儿,可是忙活大发了。

  司礼监的公公边走边同她回禀丧葬事宜:“端懿主子,卫氏死后,中宫位置一直空着,宁妃娘娘看着机灵,实在是个逍遥散人,除了陪着圣上,什么都撂下。太子殿下刚刚成亲,锦雀侧妃又才安稳下来,请太子主持葬礼,奴才又怕冲撞了什么。二位前主子的棺椁已经停了七天了,因为一直那冰块在那垒着,才没什么异味,但是如今日子一天赛过一天热,圣上关顾着上心了,可是不能再这么放下去呀……”

  眼梢斜乜,妙元揣手走的笔直:“您受累。”想了下,她叹口气,“这么放着确实不是办法,可是公孙家不是还没准信儿嘛。”

  公公愣了愣,心说公孙家怎么能有准信。

  这一点姜妙元其实也明白得很,庆帝偏疼妙屏,那是从她生前疼到了身后。那头太医院使刚宣布妙屏快要归天的消息,公孙府那边就已经收到了要将妙屏配给公孙斐的圣旨。

  黄猛的嗓子又尖又细,公孙斐跪在地上,觉得像是凌空刮过头顶的刀。

  “太傅之孙公孙斐,气质端方,清流表率,与姜氏妙屏青梅竹马,天作之合。适逢姜氏妙屏突遭不测,生死未卜,朕以为此时正勘验公孙忠君之心,是以恢复姜氏妙屏一切宗室封号,擢封公孙斐为我大魏长公主驸马,为冲喜之用。钦此!”

  清冷的风穿堂而过,吹拂的人浑身鸡皮疙瘩像是雨后的笋子不住地萌发。

  跪在一旁的公孙太傅悄悄推了推僵住的公孙斐:“阿斐,接旨,接旨啊。”

  忘了是怎么抬起的手,直到那沉甸甸的圣旨落在掌心,公孙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赐婚,甭管姜妙屏是死是活,他公孙斐的正妻都是她了。

  活着,他就要搬到公主府里伺候她。

  死了,他就要随她去太庙里,给她守灵三年。

  三年之后,将来即便是能再娶亲,可他正妻的位置都给给姜妙屏的排位留着,娶进来的说好听点是侧夫人,说难听了就是填房,就是妾室。

  而姜妙元,现在是魏国独一份儿的公主,给他一个鳏夫做妾?

  简直是天方夜谭!

  黄猛宣完圣旨,也根本不在乎公孙府的反应,圣旨就是圣旨,即便是十万个不情愿,也得是合著一口血吞下去,憋出一身的伤,也得笑着说“谢主隆恩”。

  公孙斐却抓住了黄猛的袖子,声音嘶哑地问了句:“敢问公公,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端懿主子的进言?”

  眼梢瞥他一下,黄猛哼出两个字:“都有。”

  都有?都有!

  天上的星斗一下子转了起来,公孙斐觉得两眼发黑,他上辈子是千错万错,可这辈子他自问没有愧对妙元一丝一毫,为何妙元就是如此绝情。

  黄猛见他发愣,好赖算个青年才俊,不忍他走近死胡同,斟酌着开口:“斐公子,不是老奴多嘴。您现在多半要当妙屏主子的未亡人了。公孙一族世代清流,您又是如此齐整的人,满绥安城的姑娘都盼着嫁给您呢。端懿主子您就不要肖想了,即便是圣上舍不得这个独苗闺女回绝了赵国,但不是还有个周承修嘛!”

  周承修,这名字在他齿尖发狠似的嚼了两遍,再抬头时他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多谢公公提点,下官谨记在心。”

  回头看宗族长辈,大家脸上具是悲色,公孙斐的母亲被两位丫头搀着,想哭又不敢掉泪,只能皱着眼睛,包了一兜子眼泪,眼下大家都盼着那长公主能挺过来,别让公孙斐还没娶亲就成了鳏夫。

  只有公孙斐不这么想,他宁愿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想和姜妙屏再有任何纠缠。

  果然,子时刚过,宫里的丧钟低沉着传来,惊起寒鸦一片片,擦着屋檐飞过去。大家对这个声音熟悉的很,卫氏的丧钟犹在耳侧呢。

  这是要成冥婚了啊。

  公孙太傅发了回狠,摆出了帝师的架子,扣住公孙斐的庚帖不给宫里来的媒婆。

  没庚帖就成不了婚,庆帝三番两次派人询问,公孙一家都打哈哈,娶,可以,要庚帖,没门。

  心里想着这些糟心事,一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停灵的广厦中,两口规格很高的金丝楠木的棺材并排停在大殿中央。

  冰块滴答水的声音砸在青石的地砖上,陪着庙里和尚念经的声音,让人脑袋昏昏沉沉的。白鹭抱紧胳膊打个寒颤,看着翻飞的白皤,磕着牙说:“这也太吓人了,主子你看看这些白皤,简直像鬼飘儿子似的。”

  “怕什么?”妙元瞪她一眼,“亏心事都是她们做的。”

  训斥完白鹭,她一路踱到耳室去,料理丧事的太监嬷嬷们都在这边歇着呢。众人见她过来,忙起身行礼。妙元抬手算是免了,四下望望,缓着声口说:“诸事忙碌,诸位不必多礼,眼下一切还仰赖大家呢。”

  白鹭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放在耳室的桌上:“料理丧事最是辛劳,端懿主子掏私银给大家补贴,各位公公嬷嬷且拿这些碎银子买口点心吃。”

  众人皆称谢。

  妙元先礼后兵,和缓着继续说:“四月天里,万物萌生,这日间活动的蚊虫鼠蚁多了,大家伙儿留心,别好好的尸首再给咬出几个豁子。”

  说话间,内务府来放饭了。妙元挥手让大家去用膳,众人皆鱼贯而出,念经的和尚也排成一列,去外面殿里用斋饭了。

  光而阔的厦子一下子就剩了妙元和白鹭两个人,白鹭提溜着两只眼珠子,瑟瑟靠在妙元肩头。

  “主子,你看那白皤。”

  妙元心里全是公孙家打的马虎眼,不想理她。

  白鹭有推了推她,声音打着颤:“主子,你看是不是不对劲?”

  妙元骂了声“去”,却觉得有风当着面门袭来。迷濛着抬起眼睛,恰好看到一个人形的白皤飘到眼前。

  “姜妙元,你还我命来。”

  她大骇,倒退两步绊倒了,后脑磕在桌沿上,两眼一闭,没一点声响了。

作者有话说:

沈拓:我媳妇要是死了,我就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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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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