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筹码
23.97
夜色深沉,正是月寒雾最重时分,月色浸染下,天地蒙着一层寒纱,沉寂之中,唯有雕着梅花小轩窗里还透出火光。
“小姐,早些睡下吧。”连珠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窗案前的许清月轻声说着,羽弦也在旁跟着点头。
而许清月单手撑着头,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静了好些片刻后,她才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妙语听着犹豫一下,试探般的轻声说:“小姐,要不我们就在这里陪陪您吧。”
许清月摇了摇头,回过神坐直身子,看向她们思忖了片刻,“那羽弦留下来,你们两个去照顾着奶娘,我担心对她打击太大,反倒伤了自己。”
“是。”待妙语和连珠走后,许清月指了指另外一侧桌案下的柜子,“左边第二个柜子里有杆小秤,你去取来。”
羽弦很快就把东西取了来。
是一杆小巧的秤,两边各有托盘,中间是一个举着小盘跪坐着眉开眼笑的小人,整个的秤外都裹着金衣,显得流光溢彩。
“小姐,这是什么?”羽弦小声问。
“是前任礼部侍郎卸任时送的小玩意儿。”许清月说着,随手从摘下一朵垂丝海棠放在一侧秤上。
这精巧的小秤立即就明显的往右一侧偏去。
整件事,从灵堂出来她就已经捋了一遍。
陈元在京中和别人没什么交集,故意针对他的几率很小,说他和小混混打架更是无稽之谈。
而奶娘与人和善,在京中别无什么仇家。
可如果是针对奶娘,或者...是针对她。
那这个人一定知道三点,一是知道陈元是奶娘的儿子,二是不敢直接对她下手,三是还要知道陈元出门的时间。
满足这三点的,许清月头一个就想到了许清莲。
许清莲在府中罚抄佛经,定是知道陈元和奶娘的关系,还有陈元不在府里的时间。
可有一点许清月不明白。
许清莲以前做事不敢这么放肆,上一世也是升为贵妃后,才敢背着她逐渐狂妄起来。
现在怎么突然翅膀就硬了?
许清月按着太阳穴,又摘下了一朵海棠花,扔到小秤的另一边。
小秤微微起来一些,但仍旧倾斜着。
许清月轻轻的敲打着桌案,盯着小秤。
许清莲上一世能做到贵妃,背后一定有人支撑着。
而且从以往许清莲的表现来看,她的谨小慎微和一些举动,是有人在教她,而这样的支撑关系并不是在短期内就建立起来的。
但在她背后的这第一位支撑者,显然比不过相府,否则也不会一直让她谨慎畏避。
这回许清莲却突然放肆起来,看样子是又找到了新的靠山。
许清月敲打桌案的手指一停,眼眸冷得犹如冰川。
陆行舟。
在他被送回京城后,他们有的是见面时间。
而以许清月对陆行舟的了解,这次的事情或许没有陆行舟的安排,但陆行舟有千百种办法,给许清莲放肆的胆子。
“小姐?”羽弦看她恨恨的盯着空中某处出声,轻声喊了一声。
许清月回过神,又摘下最大的一朵花扔到左侧的秤上,这下,小秤就彻底的往左偏去了。
看了的片刻没看懂的羽弦问道:“小姐这是何意?”
“这是我们的筹码。”许清月看着小秤徐徐开口,“这右边,就是我们相府,左边,是幕后凶手的筹码。”
“许清莲现在是最有可能是幕后凶手的人,如果是她,那现在在她背后撑着的势力不只一股。”
羽弦看了半晌,指着其中一朵问:“这是薛家吗?”
许清月摇了摇头,“就算要结亲,薛家也不会帮许清莲。”
毕竟上一世,薛长安和许清莲这点情谊早就被她掐断了,所以薛家不会是那个一直支撑着许清莲成为贵妃的势力。
更何况现在薛家的话语权都在薛礼身上,更不会帮许清莲为非作歹。
可除了薛家,还能有谁呢?
成国公,于侯府,还是除开私人恩怨,父亲在朝上的对头?
“可小姐,这也不对。”羽弦微微蹙着眉。
“哪里不对?”许清月回神问。
羽弦指了指倾斜的小秤,解下腰间的香囊倒出几粒米来。
许清月有些惊诧的看着她。
对上许清月的目光,羽弦脸上一红,小声说:“以前挨过饿,所以总想揣些在身上。”
许清月盯着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以后有我一口,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是”羽弦声若蚊蝇的应了一声,然后将手上的米洒在了小秤右边。
看着小秤逐渐向右倾斜,许清月不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羽弦双眸发亮,认真的看着她,“小姐您不止有相府,您还有民心。”
清晨的雾还未完全散去,薄薄的缭绕在街道上。
‘当——’
沉重的击鼓声敲破晨暮。
云袖坊的大门随之被推开,里面陆陆续续的出来不少人,絮娘在旁边催着,“快,去,都给我去京兆尹府看着。”
紧接着旁边门户也接二连三的打开,“上堂了上堂了。”
“走走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的回事。”
“要真是絮娘说的那样,那凶手可真是作践。”
京兆尹府内被惊醒的知府急急忙忙的穿戴着官服,嘴里骂骂咧咧,“齐华那几个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我真是倒上大霉了我。”
知府一边骂咧着快步走上堂,一手扶着还没戴稳的帽子,手上先拿着惊堂木重重拍了两下,看也不看,径直道:“把人带上来,快。”
旁边的官役小声提醒道:“老爷,人家鸣冤呢,该问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知府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还不知道她有什么冤屈吗?”
他说着手紧张的在衣襟上搓了两下,坐直身子大声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啊!”
“知府大人,民妇替我儿子申冤啊!”满头白发奶娘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大堂,旁边用白布盖着的就是陈元的尸体。
奶娘跪在地上,悲怆而洪亮的声音微微发着抖:“我要状告京兆尹府差役齐华,我儿遭人殴打至死,而齐华却舞弊真凶,助纣为虐,不稍加追查就要给我儿定案。”奶娘说着匍匐跪在地上,“请知府老爷为我儿做主,追查害死他的凶手!”
“是啊,怎么能不查案就定案呢,公理何在啊。”
“也不知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官儿的。”
外面不满的议论声越来越多,知府攥着衣角擦了擦手汗,明明是初春,但他头上却冒出了汗珠。
“肃静,肃静!”知府重重的拍了两下惊堂木,擦了擦头上的汗,面色为难的说:“这你一个人空口无凭,说齐华乱定案,人证物证总得有一个吧。”
在人群中的絮娘挤出去,正声道:“我可以作证。”
“这...”知府抹了一把肉堆起来的脸,又说:“你们有所不知,齐华是拿着公证办事的,你们要指证他,至少得有两人以上的人证,如果人证不够,今天就回去吧,回去吧啊。”
“哟,那是我来的不赶巧了,只是来看看奶娘,却刚好也算得是个人证,这不扫了知府大人的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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