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本座鲜衣怒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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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亦泽苦笑:“杀魏家满门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想削弱魏家,想杀魏家的是仇策。不过这件事到底与我有关,今日我囚服在身,你衣着光鲜,当真是报应不爽!”他又是一口酒喝下去,“我本以为这方面终于赢过你了,没想到当你使用阴谋诡计时,我也根本不是对手。
申亦泽行事小心,魏子渊也蛰伏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他衷心赞道:“你牵挂太多,破绽自然也多。红袖那姑娘,是你有意放过的吧,你心仪她?”
“不重要了……”申亦泽连酒杯都不想用了,直接拿酒壶喝了一口,“最近来了很多人,看来淮王还没忘当年之诺。帮我谢谢他,然后……不用救我了。他若有心,就请他保全红袖吧,她是个命苦的傻丫头,以后……以后我就护不住她了……”申亦泽笑着,畅快的喝着酒,可是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下来,被他一把擦掉,他站起来拉过魏子渊,“今日你我畅谈,是个高兴的日子,不能哭……不能哭……”
“亦泽……”
“嘘……我不想再和你说那些乌七八糟的……勾心斗角的事……”申亦泽把最后一口酒喝完,脸红红的头脑已经开始发晕了,华丽的银壶被他扔在一边,“这酒不好喝,我还是喜欢你隐月亭里的玉楼春。”
魏子渊叹了口气,变魔术一般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酒壶:“其实我也备了,只是没想到你能喜欢。”
申亦泽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醉的仿佛已经忘记了一切。魏子渊担心他摇摇晃晃的摔倒,拉着他坐下,谁想到申亦泽酒量太小头晕的厉害,顺势迷迷糊糊的靠在了魏子渊肩头:“我更喜欢隐月亭里的玉楼春。你知不知道……我每年都在等你一张烫金的请柬。”
“那是你亲笔写的……”
魏子渊心里酸涩,既没答复,也没推开他:“虽然你不爱听,但我还要说最后一句。”他把一个小小的纸包塞在申亦泽手里,“三千刀凌迟,受不了了,就自尽吧。”
申亦泽在魏子渊怀里拱了两拱,酒醉过后已经困意沉沉:“唔……我不要……”
“当年我们的先生说了,事情是自己做的,就不要逃。三……千刀就三千……刀,我……我不逃……”
魏子渊看他呼吸逐渐平稳,叹了口气:“亦泽,你醉了。”他轻轻放倒申亦泽,又把毒药放在他枕边,走了两步又回来,颤抖着手,把三张请柬放在毒药下面。
那三张请柬颜色暗淡,不知道被藏了多久,里面是魏子渊遒劲的字体,三张,日期分别是申亦泽隐月亭缺席的三年。
其实我备了,只是没想到你能喜欢。
三天后,申亦泽被处以凌迟,但申家满门却只死了他一个。虽然申家剩下的人都是些声色犬马的平庸无能之辈,但有申漠在,他相信申家的基业会被保住的!
最后一刀封喉,他看着满目蓝天,倏然合眼。
他的手里还握着魏子渊给他的毒药。
魏子渊给的。
这三千刀,是给所有被他或伤或杀的人一个交代。如今,罪孽赎清,请柬已收,申家基业也得以保全,这人生最后一个句号,他画的完整。
与此同时,城外因魏家衰败而同样破败的隐月亭中,魏子渊拨开杂草找到当年申亦泽经常坐的桌椅,摆上两套酒觞,独醉到天明。
很多年以后,所有人终会明白一些事:有一个人,可以奉上最珍贵的感情,可以舍命舍命救你于水火,可以和你把酒言欢恣意少年,也可以和你相拥而泣共骂天地不仁。或许你们也共同经历过很多,你们曾经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你们曾经仰望同一片星空,拥抱同一季初雪;你们曾经携手看最美丽的潮汐;并肩看最灿烂的晚霞;你把这辈子所有的心事都说给他听,你把从未对别人做过的承诺许给他……
但是最后,你却发现,那个陪伴在你身边,与你清淡平和地悠然老去的人,不是他。
而那个本该陪着你走到最后的人,早已在多年前的某个时刻被自己亲手送走,而自己,连个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魏子渊,孤独终老,
申亦泽,一路走好。
景淮安回到别苑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自从那天晚上和皇帝太子商议了所有部署之后,每晚李胜昔都勒令他留到深夜才能回别苑。而今已是丑时,除了穆栖寒一边练习写中原汉字一边等着景淮安外,其他人都睡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景淮安坐在穆栖寒身边,“阿尔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叫你回去?”
穆栖寒手上一顿,几颗墨迹染污了纸面:“我……我不回去。”
“你不可能永远不回去,羌族毕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景淮安道,和皇帝谈完之后,他从未有过的清醒,也从未有过的直面了两人间的鸿沟。
穆栖寒手下稳了些,运笔却不自觉的潦草:“我说了我不回去,我肯定不回去。淮安,生于乱世,我们的命都不完全属于自己,昨夜我已经说了,就算不得善终也要和你在一起,你不信我?”他忽然抬起头,轻轻在景淮安唇上啄了一下,稍沾即离,蜻蜓点水。
景淮安一时恍了恍神,他对穆栖寒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可是现在危急关头,非同小可:“你听我说,如果你注定要走的话,就应该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走。现在京都局势一日之间千变万化,你不应该被卷进来。”
穆栖寒道:“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只要我愿意,没人拦得住我。”他两手环住景淮安的腰,难得强势的把景淮安扑倒在床上,“你也拦不住我!”
景淮安道:“别,门没关……”
“怕什么?”穆栖寒轻轻咬着景淮安的耳朵,喷吐着热气,“小饶出去找吃的了,成鸿殿下不在,三秋……你关了门他也在。”
“你说什么?成鸿不在?”景淮安本能的觉得不太对,“你说二哥不在?”
“是啊,他最近经常不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穆栖寒道,“有什么不对吗?”
景淮安也说不好,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明天帮我告诉二哥,最近不太平吧,他身份特殊,不要出去了。”
“我记住了。”穆栖寒道,“好了,这段时间你很忙,但是今晚,时间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不许……”一句话未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了剧烈的响动,似是一队人马快步而行,其中还有盔甲兵器的撞击之声。
宫变了!!
作者有话说:
让你不听媳妇话!让你不关门!被堵被窝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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