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本座称王(1)
90.18
刀剑之下,满是血光。
穆栖寒周身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多少次生死相搏,穆栖寒已经不需要像一年前橙花楼门口一样需要蓄力很长时间,几乎一瞬间,漫天血光就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织成铺天盖地的血网,在皇宫琉璃瓦上,撒下万千诡异的红芒,连朝霞的颜色也为之黯然。
对于皇帝的怀疑,穆栖寒和景淮安早有准备,早在那日景淮安和李胜昔被留下,景淮安就捕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因此方才杀敌时一直有所保留,直到此刻,他才爆发出所有的实力。百年间,唯一一次百越密术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宫墙之内。
百越密术一旦出招,非常人能挡,可是穆栖寒只是孤身一人,而他要面对的是千军万马!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就在景淮安忍不住要跟着一起出手的时候,外面忽然喊杀声震天,景淮安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文定侯到了。
景淮安的事文定侯不管也不想管,但是穆栖寒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边军百战,但意外上的恶战已经让长崎军行军疲乏,申漠本人对于皇帝的圣旨又态度消极,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声马嘶划破天际,只见一人一骑破军而来,文定侯提枪跃马,手臂一展就将血人一样的穆栖寒捞上了马背。
皇帝没有丝毫意外。他道:“瑾延,你果然来了。”
文定侯此刻慵懒一扫而光,他身披战甲,手执长枪,长发飘然:“我本可以不来,是你逼我。”
“你这般护着羌族余孽,是想要造反吗?”皇帝冷冷道。
“我不想造反。我说过,有我在一日,京城就不会乱,是你不信我。”
“那眼下乱局呢?”皇帝反问,“现在你提枪跃马,是在做什么?”
文定侯闻言凄凉的笑笑:“我原先不过一名游侠,是你找到我,要我来为你做事。我也好,舞凌也好,都是在那个时候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你给了这条路一个华丽的开端,却没打算给它一个好的终点。你猜忌,善妒,刻薄,寡恩,你总想用鲜血擦乾你的宝座,又想让全天下的人在你的棋盘上厮杀,按照你给出的轨迹来行走,成为吃或被吃的那一个。”
“可你,又凭什么?”
文定侯,不,李瑾延横枪而立,银闪闪的枪尖上,血珠滴滴答答滴落。
皇帝挑了挑眉:“朕,是天子!”
“天子当以天下为棋盘,苍生为棋子。别说你们,有时朕又何尝不是那棋盘上的一子,吃着别人,也有人想吃我,若非事事小心,怎能为君?!造化如此,又何必尤人?!”皇帝道。今日是怎么了,怎的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当真是朕装了太久的病吗?
好久没有这么多老朋友出来陪着一起热闹了!
“猜忌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如今功高震主,可这些功名原本都是在为你办事罢了!”文定侯道。他了解陈舞凌,更了解皇上。皇帝原本就对他多加防备,今天他为护穆栖寒抗旨,皇帝更不会留着他了。而陈舞凌是他从狼窝里抱出来的,无君无父心里只有自己这个师父,自己一死,她于这污糟腐败的大天朝便再无牵扯,必会起兵造反。
“值得吗?就为了一个妓子?你就放弃你……穆栖寒呢?”皇帝忽然暴怒,什么手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方才文定侯与皇帝对峙之时,他已经逃了。
景淮安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皇帝在他身后暴喝:“你给我站住!其余人,还不追?!”
申漠慢吞吞的拨转马头,文定侯长枪一横:“想走,先过老夫这关!”
而景淮安早就没了踪影。
是夜,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里面夹杂着细碎的小冰晶。皇帝手里把玩着景阑珊的黑玉簪子——天越来越冷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文定侯的安排下和阑珊唯一的儿子“偶遇”,一转眼,他已经越来越调皮了。
忽然有人进来,急急走了几步:“皇上,天儿不早了,奴婢伺候您安歇吧。”
皇帝抬头看了看,安得顺一脸诚恳。
“安得顺,朕身边数你跟朕最久,你说说,朕就真的那么……猪狗不如吗?”皇帝道,满面都是深深的疲累。
安得顺吓得帽子都跟着歪了:“皇上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回答,朕恕你无罪。”皇帝道。
额……这就是给安得顺一百个脑袋他也不敢答啊!不过伴君这么久,安得顺最擅长的就是揣度君心,于是试探着道:“皇上,您放心安寝吧,虽说今日申将军应战消极,但胡家的胡展宁和胡启悬二位公子已经到了,京都三大营也已出动,皇上放心。”
屋里一阵难熬的沉默,皇帝将头埋在两手间,那根黑玉簪子被他盘在手指上,上面镶嵌着红宝石的流苏一荡一荡的。
他的命比李成鸿好,至少他生下来就有母亲,母亲还是地位颇高的皇后。可他又比成鸿命苦,因为他的母亲姓仇。
这也就意味着,从小他什么事情都要被这个人所管束,甚至比他父皇管束得还多。
第一次见血,是他贪玩,和仇相长子仇从方养了两只小鹰,两人一直悉心照料,幻想着有一日它能长得像鲲鹏一样大,做金乌搏击长空,做夸父追逐太阳。
仇相发现之后,把仇从方扔进柴房,断食断水关了三天。他以为自己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可仇相只是走到他面前,手上一用力,温热的鹰血喷溅了他一身,尚还脆弱温软的幼鹰就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他吓得大哭,仇相却用沾满了血的手拉着他,强迫自己看着他:
“如果你想成为未来的天子。那你就不能错。就算错了,也是对的,后果自会有别人帮你承担。”
“别的人,或者别的鹰。”
再后来,他第一次看见杀人。那是他第一次监国,少年人心性浮躁,他看折子看得累了,给他的伴读看了一眼,然后那为伴读就和那只鹰一样,成了一具不知冷暖的尸体。
而且,就当他的面。
彼时他还在心中呐喊:一样吗?怎么能一样!那只不过是只鹰,是个畜生,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昨还给他按摩,给他讲笑话的人啊!!
可是现在想想,无论是在仇相的眼里还是自己的眼里,无论是鹰还是那个人,都不过是权力下的工具罢了。他们可以是鹰,可以是人,也可以有另外一个共同的名字——
蝼蚁!
就像今天的穆栖寒和易蓝桥一样,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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