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互相伤害
2.88
狱卒跑出去又折回来，立在原地待命。
牢头迷惑不解的看着赵弈，不明白一向铁面无私不通人情的赵大人，这次难道要通人情了？原因呢，原因是什么？
却是赵弈回过眸来，定定看他，“你可知那个宫女，为何能进宗人府来？”
“听说是皇后娘娘让她进来的，为了照顾废太子。”牢头老实答道，心想，这有什么问题吗？
却听赵弈道，“不对。”
牢头郁闷了，“不是皇后娘娘还会有谁？”
狱卒也郁闷了，除了皇后娘娘会疼太子殿下之外，还有谁既疼太子又能号令宗人府的？谁？
“想不通？想不通就对了。你要是能想通，就不会在这当差了。”赵弈拍拍牢头的肩膀，亲自端了碗热水过去。
……
“殿下，水来了，不对是药来了。”
苏璃拿到热水后，急急忙忙打开皇后给的内服的药倒入掌心，就着热水送到凌墨嘴边。
偏偏凌墨已经不省人事，连水都倒不进去，更不要说药丸了。
苏璃急得顾不上礼仪尊卑，抖着手将药送入自己嘴里，嚼碎了和着热水，以口相渡，但等了半天，药是送进去了，却好像没有吞咽迹象。
这样不行！
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
但宗人府应该不会给他找大夫。
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试一试了。
苏璃心一横，扭头就牢门外，作壁上观的赵弈道，“赵大人可否为太子寻个大夫来？”
果不其然，赵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苏璃心里有气，却也因早有所料而有所准备，“赵大人有没有想过，陛下只是废了太子，可没下令要赐死太子。
若是在此之前，太子就死在宗人府。事后陛下念及父子情时，会不会责怪宗人府呢？”
赵弈闻言，一双本就铁面无私到有些威严的双目此刻更具威慑力了，“你敢威胁我！”
苏璃心下一跳，差点没被吓死，但转念一想。
她没猜错的话，赵弈这是急了吧？
急就说明有戏，那她便步步紧逼，总能将他拿下，不过得快，太子的情况可耽搁不起，“不敢。奴婢只是陈述事实。”
赵弈冷嗤，昂着头，靠在栏杆上，继续作壁上观，“陛下也没说，允许宗人府给废太子瞧病。我若贸然这么做了，陛下知道了一样会怪罪。”
“那就当是奴婢受了伤，想请大夫看诊。亦或者宗人府的某位小哥生病想请大夫。我想这么大的宗人府，应该不会没人生病吧？
有人病了，请一个小小的江湖郎中瞧病，无可厚非吧？”
“这么一件小事，赵大人明明是可以办到的。愿不愿意，全在您一念之间，但奴婢提醒您一句。凡是不可过早下结论，焉知风水不会轮流转。”
苏璃说完，紧张地盯着赵弈，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聪明的话，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太子伤势过重，再拖下去会很麻烦。他要是死了，她应该也活不了。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还是自己，都要救活他。
至于李忱那边，相信拖上一两天应该察觉不出来，到时，或许她就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呢。
苏璃咬着唇，紧张得直冒汗。
但赵弈这边依然稳如老狗，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
这下苏璃是真的急了，但没想到刚要发作，却意外听到赵弈说了一句，“等着。”转身便出了大牢。
苏璃愣了片刻，良久才敢确定这个赵弈被她说动了。
她庆幸一笑，胡乱擦了把虚汗，双手撑着墙壁，背靠着歇了会，但此时双腿已经打颤，走路都走不稳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到凌墨跟前，将皇后送的外敷的金疮药给他涂上。
此时身边还有一桶刚提来的热水，她撕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沾了热水替他细细擦拭。
没想到这一擦，整块布都染遍了血色，不仅如此，新鲜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而旧伤流脓的位置已经可见几条蛆虫蠕动。
苏璃看到这一幕，震撼地整个人都傻了。
良久，方忍着恶心和揪心问狱卒要了把小刀，在烛火上烧了一遍，然后硬着头皮将伤口上的蛆虫和烂肉一点点剃掉。
此时，她完全没注意到，狱卒对他们的态度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可谓是有求必应。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墙头的烛火滋滋地泻着烛油，苏璃抬起头来，擦了把大汗，总算是把他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包括……
她抬起头来，余光无意间掠过男人光溜溜的下半身时，笑容一僵，脸颊瞬间通红，羞涩的抖着手，替他把被子盖好，又去包袱里翻找皇后塞给她的凌墨的衣裳。
又硬着头皮，红着脸帮他穿好了。
苏璃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却是手指紧紧扣在被褥里，心脏仍跳个不停。
其实，太子殿下若是一直这样安静好伺候，也不至于叫人望而生畏。东宫的大宫女也不至于一直只有她一个。
皇后让她培养新人，她培养了。
好笑的是，被她看中的姑娘都止步于二等宫女的位置，谁也不想更进一步，大家都宁可月例少点，也要命长点。
原因为何，还不就是因为太子暴戾，无人敢靠近。
再就是太子的婚事，除了他本人不近女色，才一拖再拖外，京城贵女其实也不敢嫁他。
她印象很深的是，五年前皇后欲给太子挑选良人，结果三天之内，适婚的京城贵女全都出嫁了。最后太子妃人选定了长孙氏的姑娘，也就是他表妹。
事情敲定后，她走在街上，都能听到达官贵人，民间百姓感慨万千的说，“都是自家人，互相伤害，总比伤害别人好。”
她听到这话时，第一次有了很赞同的感觉，甚至还不自觉跟着点头。
但说到这事，不由得让她悟了更了不得的事。
苏璃眸光一抬，眼波流转间，一抹精光若隐若现，太子不近女色的原因该不会是没人肯嫁，所以为了颜面才对外称不近女色的吧？
虽然觉得离谱，但是又好有道理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罂粟花般的解药，让我只想永世沦为裙下之臣——mi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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