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雨欲来
0.89
爵位世袭,虚挂闲职。上官家族向来与世无争。
整个京城尚未出阁的名门贵女都跟失心疯了样的想嫁给上官云世子,难不成咱们要削尖脑袋跟她们一块挤?
魏冬凌可是听说,连几位适龄的公主都经常恬不知耻堵在王府门口,只为多看云世子两眼。
不想她家小姐,竟是早就芳心暗许。
齐瑾萱是见过上官云的。十三岁,主母辗转托关系让她拜了国画名家孔老为师。她的师兄便是年少成名的世子上官云。从第一眼见到他起,齐瑾萱眼神就亮了,心里再也没有容下其他男子。
但也只能每年借着给老师贺寿之名,遥遥看他一眼。
“可是,”魏冬凌踌躇着开口:“万一云世子不情愿呢。毕竟众多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他可能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冬凌,我没别的办法了。”
看着齐瑾萱泪眼婆娑,魏冬凌终是点头应允了。
京城七月骄阳似火。
紫薇花开满了整个朱雀大街,沿途的商铺都淹没在这片姹紫嫣红的花海里。
魏冬凌用过早饭,去西街徐记铺子买些小姐爱吃的桃酥,就准备打道回府。
小桥边卖馄饨的摊子还未收摊,两个男人正吃着馄饨,他们的对话,吸引了魏冬凌的注意。
“听说了吗?国丈老爷专门找了人来林记茶馆说书呢!听者分文不收,还请品茗。”
“在京城最大的茶馆请天下老百姓喝茶,国丈赵大人好生阔绰啊!那这次说书讲的是什么段子啊?”
“听说是讲国舅赵二爷当年追杀朝廷叛党的事,苏家伏诛,魏江叛逃,”吃馄饨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赵家总不是造势,想得人心。”
魏江?
听到这个名字,魏冬凌心脏狠狠一缩,整个人不自觉轻轻颤抖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这是魏冬凌这具躯体本身的情绪在翻涌,回忆瞬间吼叫咆哮起来。
记忆里,爹爹魏江是个沉默寡言的乡医。
即便十里八乡有人前来问诊,他话也是极少。号过脉,抓些药草。有些药材没有的,便写一纸药方附上。
简单嘱咐几句,收点微薄的诊金,就起身送了客。
带着魏冬凌上山捕鸟下河捞鱼,果腹休整之后,就是严苛的训练她疾跑跳跃。
三四岁的魏冬凌扎着两只不大对称的小辫子,在深山老林里快速穿梭,经常摔得鼻青脸肿,却仍旧爬起来追赶着爹爹的脚步。从白天至黑夜无休无止,直至筋疲力竭,瘫倒在爹爹怀抱沉沉昏睡了去。
直到八岁那年,爹爹说打听到消息,要去塞外把大伯父带回来。因为她年纪小速度慢,不便带上她。
于是坐了好久好久的马车,深更半夜把她带到将军府后门口,见到齐二爷。
魏冬凌懂事见礼低头问好,又紧紧扯着魏江的衣角不肯松手。
魏江抱了抱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冬凌慌乱想要追上去,却被齐二爷拉扯住手臂。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离去的身影慢慢变小,最后拐入街角消失不见。鼻子一阵酸涩,眼泪还是忍不住砸下来。
“冬凌,你爹爹会回来的。”齐二爷牵着她,递过来一根冰糖葫芦。
那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吃到冰糖葫芦。
酸酸甜甜真好吃。
但魏冬凌不想要冰糖葫芦,她只想要跟着爹爹。
一晃五年过去,魏冬凌十三岁了。
她夜夜在将军府门侧那颗大柿子树上静坐,等一人归。
从枝条脆嫩,到柿果累累。
年复一年。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高烧迟迟不退。再醒来,就已经变了个人。
回忆一幕幕在翻涌,刺痛得脑袋快要炸裂开来。魏冬凌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安慰道:“这些年执念不散辛苦你了。放心吧,所寻之人我帮你去找。”
林记茶馆并不算远,轻轻一个闪身,魏冬凌悄悄翻上屋顶,在一片瓦砾中躺了下来。
屋檐下,茶馆里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说书人是个五六十来岁的白须老者,捏着折扇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
“那叛贼魏江,轻功师承鬼七门,速度之快,让三百禁军望尘莫及!就在众人兴叹之时,赵二公子英姿飒爽猛然杀出,好一记回马枪,枪头正中魏贼心脏,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一枪洞穿心脏,那叫一个血流如注啊!”
“好!”台下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说书人一脸洋洋得意,接过小厮递来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吹吹浮沫,低头饮着茶。
魏冬凌听得双目赤红银牙紧咬,手掌紧紧捏碎一片瓦砾,青色的细灰从她泛白的指缝里流淌下来。
爹爹是叛贼?
不!绝不可能!
晌午之时,众人纷纷散去。说书人结束了精彩讲述,下楼正要去茅房出恭,小巷却突然冒出一位姑娘,二话不说一记锁喉将说书人抵在了墙角。
“你你你......是什么人?”说书人被捏住喉咙,吓得瑟瑟发抖,四下看去想找人求助。奈何后院偏僻,鲜少有人经过,只看到巷子靠墙坐着一个身形佝偻,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那乞丐好像还睡着了,这边的动静较大,他都不曾抬头看一眼。
“我且问你,”魏冬凌咬着牙低声吼:“你方才台上所讲,是否属实?”
说书人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姑娘,明明才是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娃娃,眼神却阴冷犀利,手里力道大得吓人,她再用力一点,喉管就要被捏碎了。说书老者连忙见风使舵,声音沙哑叫道:“这位姑娘,老朽不知啊!我只是个说书的,东家给什么样的话本,我就说什么样的故事,我哪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冬凌见说书的老头被自己掐得面红耳赤白眼直翻,有些于心不忍,手指略略松了松,又问:“那你所说,魏江被赵传毅杀害了,是真的吗?”
她竟敢直呼赵大人名讳!
提到那个名字,甚至都在咬牙切齿。
说书的老者吓得浑身哆嗦,连连讨饶:“姑娘,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啊!”那老头可怜兮兮的叫唤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魏冬凌冷静下来,准备放了老者的时候,茶馆里突然涌出一列护卫。为首那人见状,大吼一句:“住手!赵府的人你也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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