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们都回不去了
23.66
裴迦孩子差点没了。
回家的路上下体突然开始流血,给人师傅的车染红了一片。
听到师傅惊恐的叫声的时候,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还没到站结果人师傅就给停了车,她茫然的观察着四周,想要下车却一脚踏空摔在地上。
四周涌了很多人,裴迦看到他们脸上有的是担心,有的是嫌恶,到最后这些人脸也渐渐的模糊起来,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等她被抬上担架时,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腹部刀绞一样的疼痛。
血,漫天的血,洁白的床单上猩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像一条干涸的鱼。
救护车一路加速,裴迦的耳鼓膜一片轰鸣,尖锐的警笛声像困在套子里的人一样只会发出令人厌烦的呐喊,裴迦突然在想如果自己当年能狠下心抛下陆峥一走了之,现在又是什么光景。眼前一片恍惚,她看着窗外银白色的天,看着远处的飞鸟盘旋,很突然的想起昨夜徐之琳对自己得意洋洋的挑衅。
徐之琳说:“裴迦你真可怜。“
徐之琳说:”想知道陆哥跨年夜那会儿在哪儿吗?他在我家,在和我做爱。”
徐之琳说:“去年是,今年是,不出所料的话明年也是。”
徐之琳还说:“忘了告诉你,我也怀孕了。”
裴迦的心破了个大口子,没日没夜的灌着风,狂风呼啸吹散了她六年的热枕,只剩下左心室盛有血液的空壳。
她先是咬着唇很小声的哭,后面越发控制不住偏过头把自己的脸捂在枕头里放声大哭起来。
兴许是愧疚心作怪,裴迦想过在婚姻最开始作出弥补,可没用的,陆峥的心和石头一样硬,陆霖的死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和陆峥只能在沉默中共同走向毁灭。
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她疼的浑身发颤,裴迦像个蜗牛一样把自己蜷曲起来。周围的医护人员纷纷安慰着。说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说孩子一定会在有的。
裴迦摇摇头哽咽着说,不会再有了。
她裴迦实在是爱怕了。
迷迷糊糊之间耳边传来熟悉的响声,但此时裴迦已经无法动弹,汗淋淋的倒在担架上像一条脱水的鱼茫然的看着车顶。瞳孔失焦,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接通了自己的电话,裴迦脑袋太混沌了,什么都听不清,只听见身侧的人报了句:“首都医科附属医院“。
就没有然后了。
……
“自尊,自爱,自信,自立这是每个女孩子因具备的良好品德,历史向我们证明那些不自爱的女生每一个好结局……”
“你们这个年纪啊就安心读书,等到以后上大学啊肯定会有更好的人在未来等你。”
“数学里面有一句最悲伤的情话,那就是无限接近,永不相交,相交之后,渐行渐远……裴迦你觉得什么是我们的结局。”
“裴迦,什么是爱,你教教我,我还小你就教教我嘛……”
啪嗒
无声的泪划过女人的发丝缝隙掉进深不见底的发丝里,裴迦知道自己在做梦,短短片刻她好像已经预料到自己人生的结局。
18岁时那个疯狂的夜晚,三年前的暴力侵入,此时的腹痛难忍一瞬间在某一刻发生惊人的重叠。此时此刻裴迦耳边充斥着大量而嘈杂的白色噪音,一片混乱里她觉得自己肯定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灭顶的绝望和悲伤突破她脑子里最后一根防线,猝不及防的左心室发生短暂的骤停。
她又开始做梦了,这一次她梦见了死去多年的陆霖。
男孩儿穿着蓝白校服在桂花树下朝她招招手,风吹草动,裴伽怔愣一秒便欢喜的向他大步跑去。
可跑到一半裴伽却猛的被一道屏障拦住,慌张之间竟然直接被撞的坐在了地上。裴伽心里万分着急,她想走上前和陆霖说说话可对方面对裴伽的窘况仍然无动于衷,甚至低低的笑了起来。
裴伽看见男孩儿笑后又突然开口,张嘴说些什么,见女孩儿听不清又重复说了几次。裴伽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对方口里念叨的梵语,忽然一段对话便在她脑子凭空响起。
陆霖对她说:“别贪睡了,伽伽,弟弟一直在担心你。”,对方脸上的笑意陡然定格,转瞬间变成灰白两色,裴伽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前追赶却一脚踩进了巨大的虚无里。
“第一次电击准备,能量500J!”
“准备完毕!”
“Clear”
“嘭!”
“第二次电击准备,能量500J!”
“准备完毕!”
“Clear”
“砰!”
“患者大出血,患者无意识,心跳65,血压70……”
除颤仪熨烫在女人的胸口,裴伽被激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然后绷直脊背随着仪器的动作陡然挺腰而起,然后重重的砸向床面。
“滴滴滴血氧饱和度上升,患者心率开始平稳,”
……
陆峥有些心慌,开车的时候手止不住的发抖。
裴迦刚才回头那一眼莫名让陆峥觉得憋闷,那种带着释怀温和的,遗憾的,不带一丝愠怒的目光从女人漂亮的瞳孔里折射出来时候本能让陆峥觉得不大舒服。
在他记忆里裴迦不应该出现那么落寞的表情,她应该是光鲜生动的,应该是站在舞台中央成为最瞩目的存在。
陆峥很久没见过裴迦作出这样表情。上次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陆峥依稀记得是在高中。
那间没人用的空教室里,陆峥枕在女孩儿的腿上睡着大觉,而裴迦坐的端端正正的轻声念书。夕阳余晖把二人的身影拉长,陆峥听着女孩儿青涩的嗓音沉沉进入梦乡。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ing buds of Ma。
狂风摇曳着五月的花蕾。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date。
夏天的租期太短了。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有时天的眼睛太热了。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ed。
他那金色的面色常常变暗了。
……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
但你永恒的夏天不会褪色。
……
陆峥知道裴迦喜欢莎士比亚,手中那本《仲夏夜之梦》从初中到了高三即使翻烂了也舍不得丢。
女孩儿声音青涩而温和,英文字句读起来吐词清楚很有腔调。偶尔遇到生涩的辞汇,也会出现细微的卡壳,这时陆峥就会痞笑着着将书页拨动。
“唰”的一声。
两人的身体同时颤抖,声波在一瞬间似乎有了实体,裴迦的眼神也在这一瞬间出现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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