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以小窥大
11.44
之前明辛璃的所作所为，让青柳相信她是做得出来这事的。
她僵着一张脸看着明辛璃，又不肯示弱求饶，满心都是对这个突然变成小姐的乞丐不忿，咬牙阴阳怪气道：“夫人难道不清楚吗？奴婢只是好心提醒夫人，爬得太高，当心摔得太狠。”
“那我还得谢谢你？”明辛璃挑眉，不甚在意的一笑，说完她一挥手，“既然你这么闲，待会儿去把后院的柴都劈了，露白看着她劈。”
说完就不再理会她们转身回了房间，她在房间里坐定，想到青柳方才的话。
其他的倒是不在意，不过有关于那三位如何落得个短命的下场，她倒是很想听听。
她们踩过的坑，她总不能再去挨个儿踩一遍吧。
想着便喊来了肖嬷嬷。
肖嬷嬷听她是问前三位夫人的事情，面色微微有些凝重，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徐徐开口，“既然夫人不嫌晦气，老奴说给夫人听就是。”
明辛璃示意她坐下来，还特意让暮紫为她置了一杯茶。
“这头位王夫人，出生书香门第，父亲又是帝师，心气傲着，自打过门那日就成天的哭，真是没一日停的，话里话外都是不想嫁过来，大人被她吵得烦了，就给她换了个稍远些的屋子，结果换远了她反而哭得更狠，哭弱了身子，加上正是梅雨季节，就染了风寒。”
明辛璃听到这儿默然，紧着问了句：“得了风寒，就没治么？”
“唉，没治，大人就说了句，既然她成天嚷着要死，便成全她好了。”肖嬷嬷叹了口气。
明辛璃垂下眼眸抚摸着袖口的花纹，心中暗自感叹。
裴玄辰，不愧是你。
不过这样想起来，应该就是在这后不久，帝师因教导不正，被流放至岭南了，有传闻说，只是被流放，还是因陛下亲自向裴玄辰求情求来的。
堂堂帝师落到如此地步，还需天子求情，啧啧啧，难怪裴玄辰这奸臣之名喊得如此响亮，虽还没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却也是仇家林立了。
明辛璃暗自感叹了一番后，又问：“那第二位夫人呢？”
“这第二位夫人是将军府的白小姐...”
院子不大，劈柴的地方和明辛璃的屋子就隔了一个窗户，露白靠在墙边，看着恼怒劈柴的青柳，眼里却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暗自攥紧了拳头，眸色凝重。
屋内肖嬷嬷喝了口茶，继续道：“这位白夫人是将军府出身，自然没有王夫人那样娇弱，为人爽朗正直，只是有些...蛮横，不过虽不待见大人，但却也没有冒犯过大人。故而大人只是将她安顿好了，两人少有往来。”
说到这里，肖嬷嬷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明辛璃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叹惋的神色，于是问道：“这位白夫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老奴其实也不清楚。”肖嬷嬷叹气摇了摇头，“只是从白夫人的一些只言片语之间能听出来...白夫人她似乎...是被自己父亲塞到裴府的。”
“啊？”明辛璃感到有些吃惊。
难不成那个白家，原本是要讨好裴玄辰？因为讨好不成，所以反而被裴玄辰灭了满门？
看见明辛璃的神色，肖嬷嬷赶紧解释，“不过这也只是老奴的一点猜测，白夫人并未肯定的这样说过，只因她常念起自己在白府中还有一个妹妹，偶尔说起什么，她若不嫁，妹妹就会死一类的话。”
“这般...死在云山郡主手上，倒也是个可怜人。”明辛璃叹息道。
殊不知此刻外面倚在墙壁上的人，手指都在墙壁上爪出痕迹，碎石和灰尘满满的都嵌入她的指甲缝里。
露白看了青柳一眼，走到另外一边的树下坐下。
“那这第三位的北洛公主...”
“这位公主，”提到她，肖嬷嬷的神色中多了几味不喜的意味，“这位公主是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没嫁给陛下，被抬到裴府来了，下了轿就可劲儿闹呢。”
这事儿明辛璃知道。
听说是婚轿走到一半，裴玄辰直接给截自己府上来了，一时惹得京城那些文人写书对他大骂特骂。
“不过闹了两天就消腾了，对首辅大人也百般撒娇讨好，可惜后来，想下毒刺杀大人被发现了。”
“下毒刺杀？”明辛璃愣了一下。
这件事她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半点风声都没有，以至于现在还有不少人拿这件事做文章，说裴玄辰狼子野心，逼死了北洛公主又出兵相伐。
“是啊。”肖嬷嬷点点头，“这件事情其实府上的老人都知道，只是大人有令，不对外人说。”
明辛璃微低着头沉思着一言不发。
瞧她这副模样，肖嬷嬷有些紧张，只当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好，冒犯了明辛璃，或是让她心慌了，出声宽慰道：“夫人在想什么？夫人和这几位都不同，大人待您也不同，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且莫多想了。”
明辛璃回过神摇摇头，“不，我不是在想我自己。”她说着抬起头看向肖嬷嬷，眉头微锁，但眼眸深处却闪着细碎的光亮，“我是在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北洛公主前来和亲本就是来者不善，被大人发现，才将她半路截入裴府的？”
闻言肖嬷嬷愣了一下，盯着明辛璃旋即笑起来，“这样的说法老奴是第一回听，若是大人听见，定然会很高兴的。”
“别，别给他听。”明辛璃连连摆手，小声嘀咕，“万一裴玄辰听见了反过来怀疑我怎么办？”
这句小声的嘀咕被肖嬷嬷听见了，肖嬷嬷笑着说：“夫人现在只是初来乍到，日后处的久了，就知道大人的为人了，万没有夫人想得那样可怕。”
明辛璃听见这话，好奇的问：“肖嬷嬷不怕吗？”
肖嬷嬷轻轻摇了摇头，又说：“才来的时候是怕的，尤为是王夫人死后，王家的人来要说法。照寻常权贵的做法，随便推两个身边的丫鬟嬷子出去就顶罪打发了，可大人没动府上一个人，就让王家的人退了回去，这也是老奴为何还能在这里服侍夫人的原因。”
经肖嬷嬷这样一说，明辛璃忽然感到，好像混沌的脑子里忽然被点通了一个小点，仿佛是在沉寂无尽的夜空中，窥到一颗照破黑夜的星光。
回想起来，这府上大多数人虽都克己守礼，但却不会从她们的身上看见为奴为仆的兢兢战战，明明有森严的规矩，却又好像活的自在。
观一叶落而知秋来，见一花开乃知春归。
以小窥大，可见一斑。
或许她是不是...不该处处不相信裴玄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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