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光乍泄
2.3
夜色好似倾倒的墨汁,弦月如钩,繁星闪烁着清浅的光亮。
凌菲鱼仍在为苏暮白痛恨欺骗之事而忧心忡忡,不敢细想倘若让苏暮白知晓她骗了自己,根本不是叶婉槿,他会不会像是处置梓月那般,甚至比梓月还要狠的前去状告陛下惩治她,搞不好还会连累叶家!
苏暮白听见她坐立不安的声音,之所以回到歇房,是为了消除对她不利的谣言,于是清冷开口。
“你若没什么事,便过来帮我手抄一份心经,回头找人表框挂在这屋中。”
什么?
手抄心经?
凌菲鱼不知他这样做所为何意,但总比独坐在这胡思乱想的好。
桌上那盏烛灯倒映着两人身影,凌菲鱼持笔认真地抄写着心经,心中直犯嘀咕,时不时偷瞄身侧正处理公文的苏暮白,每当他抬头举目间,立即收回目光,假装全神贯注地抄写。
凌菲鱼好不容易抄完了一张纸,正蘸墨准备继续抄写时,却见两只修长的指尖将那张纸抽走。
只听“啧”地一声,苏暮白面色凝重地将那张纸又重新放回她的面前。
“想不到出身于书香门第的你,这字迹果真不同凡响。”
凌菲鱼听出他的话中其意,脸刷得一下子通红,心跳如雷贯耳,暗自哀叹。
完了完了,莫非露出了破绽,被他看出了端倪。
“我最近甚感疲乏,浑身软弱无力的,这字自是掌握的不恰当。”
她快速找了个借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很是疲惫,只见他剑眉紧蹙着凑近身来。
凌菲鱼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了下,却见那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持笔的手,耐心地教她控笔进行书写。
“这个字应当这样写,一撇一捺......你再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苏暮白无论做任何事都不容许丝毫马虎,哪怕是一个字,都要写得很认真。
凌菲鱼见他贴的很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满脸滚烫涨红,浑身肢体僵硬不受控制。
后来,索性将笔丢下,难得硬气一回。
“我、我为何要听你的话,我偏不写了。”
苏暮白见她突然执拗起来,神色如常的凝视着她。
半晌后,轻语道。
“也罢,看来你病体尚未痊愈,那就先休息吧。”
凌菲鱼见他渐渐松开手,正襟危坐着,为了缓解尴尬,小心翼翼地开始为他磨墨。
转眼,夜已深沉,凌菲鱼自从他搬进来住后,便一直未睡个安稳觉,磨着磨着,困意阵阵席卷而来,忍不住歪倒下去。
苏暮白心无旁骛的在持笔书写,忽然感应到身侧那倒下的身影,下意识地伸手托举住她的脸颊,缓缓地偏头,垂眸凝视着眼前这娇小的伊人。
这还是第一次正眼仔细地端详着她,她不过是年芳十六岁的少女,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本就出尘绝艳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不过,两人无论是从年纪上还是性格上,差距甚大,他足足大了她十岁,都是权利下的牺牲品罢了。
次日清早,空气中有些潮湿,整个天空阴沉沉的,门前的那方池塘发出叮咚的流水声。
凌菲鱼睡得正酣然,忽然一股凉意直逼体内,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裹紧锦被继续熟睡。
“姑娘,快起来了,该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如烟进门见她还在赖床,连忙将窗帘全部拉开,边催促她起床边说。
“今个儿一大早,二爷都在院中打了好几套拳了。”
凌菲鱼睡得迷迷糊糊中,被如烟从被窝中硬生生拉扯起身,极不情愿地任由她伺候洗漱更衣。
等一等。
凌菲鱼忽然察觉出不对劲,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躺回了床榻上,还换了件素白亵衣,惊得用力地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可脑海中一片空白,瞬间慌了神。
“如烟,是谁帮我换的衣裳?”
如烟疑惑地看着她,不解道。
“昨夜姑娘不是和二爷待在一起,这衣裳莫不是......”
凌菲鱼见她点到为止,脸瞬间涨红,双手下意识地拉紧领口,一想到昨晚春光乍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暮白,亏你还不近女色,简直就是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和清白,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凌菲鱼愤愤的猜忌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在如烟的陪同下,来到了正堂给太夫人请安。
那端坐在上,一脸慈爱地太夫人见她到来,连忙招呼着她坐下。
“儿媳,近来可有何烦心事叨扰,尽管找我开口。”
凌菲鱼想着眼下那群妈妈们和婢女间分为两拨,相互内讧争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定是早早便前来向太夫人禀报过了。
只不过眼下时机未到,于是报以微笑地回禀道。
“婆母尽可宽心,屋中一切安好,多亏了婆母派来的那几名得力的帮手,将我那院中繁琐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谁知,太夫人面露疑惑,不可置信地发问道。
“此话当真?”
凌菲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见她笑容有些僵硬接着道。
“那我怎么听说前几日刘妈妈和王妈妈大打出手,将整个院中闹得鸡犬不宁,还有那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的婢女,上杆子倒贴二郎,这些难道都是传言?”
凌菲鱼见她终于憋不住要出招了,故作贴心道。
“这又是哪个多嘴的婢女在婆母面前颠倒是非,刘妈妈和王妈妈毕竟是婆母和嫂嫂安排进来帮衬着点我的,平日里小打小闹,争执两句也无伤大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太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随手推开婢女奉上前来的茶盏,语气凝重道。
“这些个老妈子,仗着自己在府中的资历颇深,竟然倚老卖老,回头我非得分说分说。”
从正堂出来后,如烟越想越来气,不解地问。
“姑娘,方才正是好时机,为何你不让太夫人为你主持公道,将那些刁奴打发了去。”
凌菲鱼见她这般沉不住气,浅浅一笑道。
“时机未到,待院中闹成一团后,不用我亲自动手,这些眼线自会除去。”
刚踏入院中,便听闻走廊尽头传来吵闹喧嚣声,远远眺去,只见刘妈妈和王妈妈两拨人再次争锋相对,大打出手,整个院中狼藉不堪,堪比市井街头。
“别以为你仗着有太夫人撑腰,便可以在这院中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里毕竟是侯府,侯爵夫人才是未来的当家主母。你算个什么东西,整天在这里趾高气昂的滥用职权。”
“侯爵夫人还不是得听太夫人的,太夫人都不曾说我,就连这刚进门的太傅夫人都不曾怨我半句,岂能容你在这里撒野。”
“那太傅夫人就是个面慈心软的窝囊废,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忤逆太夫人和侯爵夫人的指示,想必你掌管着厨房采买之事,刮了不少油水吧,若是捅到太夫人那去,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话音刚落,双方又再次扯头发,打得不可开交。
这时,熙春见她回来了,匆匆赶来禀报。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这不,刘妈妈和王妈妈又因为挑选伺候二爷的贴身婢女一事再次起了争执。我还听说,其中那个叫怜儿的婢女以前经常守在侯爷的必经之路,每次都献殷勤地凑上前去早晚请安问候,恨不得都倒贴在侯爷身上,眼下却用同一种手段来勾引二爷。”
凌菲鱼嘴角微微上扬,吩咐道。
“时机成熟了,把闹事的人一律叫来前院跪好。”
作者有话说:
【温馨小剧场】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府中突然传来“呯”地一声巨响,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鸟儿。
凌菲鱼默默地扶额叹气,这已是苏暮白第十次把东厨炸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他非要给她制造一个不一样的生辰惊喜。
向来执笔挥墨的他,头回亲手为她做一碗长寿面。
苏暮白从滚滚呛人的浓烟中走出后,将一碗看起来品相堪忧的面条捧至她的面前。
“尝尝看。”
凌菲鱼嘴角扯动着,颤抖着双手接过这碗黑暗料理,硬着头皮浅尝一口。
这碗面齁咸不说,还掺杂着鸡蛋壳,吃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味道如何?”
苏暮白满怀期待地等待她的点评,却见她默默地竖起一个大拇指,赞不绝口道。
“做的很好吃,下次别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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