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否极泰来
3.9
最怕气氛忽然安静。
寒光闪闪的剑锋直指咽喉,丝毫没有偏移。可握着剑的人却明显犹豫。
尽管如此,陆熙晚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煞气。而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将这气场与一个众人眼中病入膏肓的祁王联想在一起。
“殿下,持剑的手怕是酸了吧。”陆熙晚微微垂目,看着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不免勾唇。“这里不止你我,我肯定逃不掉的,不如先把剑放下。”
顾司乔确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冷峻的脸上慌促的神情一闪而过。这些年,他自问掩饰的很好,哪怕皇室之中也从未有人怀疑过他,可为何仅仅一面之缘,一个三品大臣家的嫡次女,轻而易举就发现他的秘密……还跟到了这里?
着实不可思议!
病痛越发强烈,顾司乔出神的瞬间,握着的剑忽然脱手。
眼见此情,陆熙晚下意识麻利的握住了剑刃。“殿下当心!”
冰冷的割痛伴随着嫣红的血滴,瞬间从指缝间溢出,她仅仅是蹙了下眉头。
顾司乔则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接过了剑扔在地上。
宝剑坠地的响动,惊了门外的随从。门被猛推开,正要闯进来的随从却愣在当场。
天啊!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那随从脸一热,赶紧低下头,麻溜的退出厢房关好了门。
房内,陆熙晚的手腕还被顾司乔紧紧攥着。
顾司乔低着头,看着她手掌、指腹皮肉翻起的伤口,愈发有些不明白面前的女子。她究竟想干什么?
“殿下。”陆熙晚有些别扭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顾司乔没做声,摸出一块帕子扔她掌心止血,随后才松开。
陆熙晚微微用力的握住了帕子,刚要开口,就听见对方冰凉的声音。
“我不管你为何而来,也不管你身后是什么人,想要活命,就别再出现在本王周围。”顾司乔总觉得她不像是带着敌意来的,可她终究知道太多。这样的人,即便今日不死,恐怕也有后患。除非……
“哦。”陆熙晚能明白,他的防备心从出生就有了,这些年的打拼和磨砺,只会越发严重,他的警惕和周密,他的猜忌和狠戾,总不会在她第一次出现,就能轻易消除。
想到这里,她表情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那我可以走了吗?”
顾司乔没吭声,只是侧过脸去。
“有些玉生暖,有些玉生寒。”陆熙晚转过身的同时,不疾不徐的说:“殿下腰间这块玉玦乃致寒极品。”
“……”顾司乔微微敛眸,再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厢房。
门外的侍从也判若两人,非但没有伸手阻拦陆熙晚,反而低着头,样子有些恭顺。
陆熙晚不免狐疑,这是刚才凶巴巴挟持过她那位吗?
可不等她想明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陆美婷一行人的声音。
“晚晚……晚晚……”
“二小姐……”
不想更多人知道今天的事,陆熙晚紧着加快了脚步。
刚迎到鹅卵石小路的尽头,陆美婷一行人已经风风火火的赶来。
“晚晚你怎么在这儿啊?姑母半天不见你人影,担心急了。”陆美婷说话的同时,伸手去握她的手。“呀,晚晚,你怎么流血了?你受伤了?谁干的!”
“姑母我没事。”陆熙晚温某一笑:“皮外伤罢了。”
陆美婷诧异的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
陆熙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就红了眼眶:“茅草锋利,我徒手去拔,不小心割破了手掌。”
话音刚落,她豆大的泪珠子就从眼睛里滚了出来。“姑母我怕你担心……”
“傻丫头,你一定很疼吧。”陆美婷赶紧揉她的头:“你自己疼还怕姑母担心,真是个傻丫头,赶紧着,你们快些请郎中回府。记住让拿着最好的金疮药!还有,去老仝家买些蜜饯枣子,给二小姐送药……”
陆美婷紧着安排事宜,陆熙晚才幽幽松了口气。
她差点忘了,二妹妹是最怕疼的。一点小伤就能哭的梨花带雨。年幼时,父亲曾提议让她随娘亲习武,只是扎马步腿酸而已,她就哭的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陆美婷也陪着她折腾,闹得祖母发话,再不许她吃苦。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为了舞技上胜出,硬是咬着牙学成了。
导致母亲以为她是故意不愿和她学武,闷闷生气,再也没提过此事。
陆熙晚知道,她不是不怕疼,而是不服输。
“可怜的孩子,怎么伤的这样深。”陆美婷虽然是将军夫人,却没什么经验。她分辨不出刀剑的伤。“一定得仔细着才行,可不能沾水。”
“嗯。”陆熙晚一边抹泪一边点头,一双圆圆的眼睛更显得水灵有神。
“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陆美婷难受的不行:“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了伤。对了,你的签呢?可解了吗?”
陆熙晚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求的签还别在腰间的香囊里。“姑母,在这儿。”
接过她手里的签,陆美婷又是蹙眉又是摇头的:“我记得望城寺的签文一直很灵验的,怎么这回不灵了呢!”
“上上签不好吗?”陆熙晚看着签上写着大吉!
“你这,又是失足落水,又是割破手掌的,哪里吉祥了!”陆美婷禁不住啧啧:“亏我日日为你祈福,都没瞧见半点好处呢!足见这上上签是一点不准。”
“姑母没听过一句话吗,否极泰来!”陆熙晚倒是觉得日子格外有奔头,顾司乔再怎么多疑谨慎,不是也没真要她的命。兴许这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马车飞驰,陆熙晚掀起了车帘往外看,似是有什么影子闪过。
该不会又是刚才那个挟持她的怪人吧?
看来顾司乔对她也算是“上心”了。不然怎么还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她甚至在想,保不齐这时候,顾司乔与宣王妃正立在高高的亭子里,眺望着她们的马车。各种猜测她今天的来意也未可知。
而她也确实没有猜错。
“她身子不好,日渐衰落无声无息的病死也似乎没什么不妥。”宣王妃语调平平,眉眼中只有满山的玉兰花。
“就如我一般吗?”顾司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司乔,你知道母妃不是这个意思……”
“嗯。”顾司乔轻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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