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心
11.84
萧言欢觉得他的话每一个字自己都能理解，可是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明白了。“乐见其成？”
文景然喝了一口杯盏中已凉透了的茶水：“身为摄政王，我把持着大半朝野，你提防我是对的。”他说着目光矍铄地看向萧言欢，“不仅是我，来日昭王回京与我分庭抗礼，你也不可过于信他，有些棋局该早日布下。”
“为……何？”萧言欢怔住了，她未想到他竟会如此直白地和她说这些。
“因为我希望大宣王朝江山永固，并不愿看见百姓流离失所。”文景然叹道，“自古以来，若是王朝更迭，跟着受苦难的只有黎民百姓。我虽不是圣人，但我为官第一日就告诉自己一切以民为贵的道理。”
“所以，你愿意一辈子只当摄政王，辅佐启儿？”
“我不愿。”
萧言欢一愣，正欲开口，又听他接着道：“我不会当一辈子的摄政王，待陛下到了志学之年，我便会还政于他。也许届时，我会辞官远行，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当个蓑笠翁逍遥此生。”
“可朝堂之上的诱惑何其多。”萧言欢不知自己能不能信他，又该不该信他。或许前世的文景然，在此时此刻也是这样的心志，但未来他会变。
文景然笑了笑：“心有丘壑，眼存山河，文某之志定当不变。”
萧言欢怔怔望着他，见他神色那般坚定，心里忽然有了几分动摇。也许重活这一世，确实都与前世不同了？
她前世犯下最大的错，就是以太后的身份爱上了摄政王，并妄想着有朝一日，他会带自己离开这座樊笼。若今生，她不再有这份妄念，她能处理好自己与文景然的关系，安心做君臣，可能一切真的会都不一样。
二人各自沉默，殿内又恢复了从前的安静。
当宫人换过了四五盏热茶以后，赵炎终于绑着一名宫女回到了凤翊宫。
“启禀娘娘，此人将一包粉末仍在路边，微臣已让太医查验，确认是毒药无疑。”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宫女哭得满面泪痕，似是有天大的委屈。
赵炎喝道：“还敢狡辩！老子亲眼看到你扔了那包毒粉！”
宫女哭着摇头：“不，不是，那不是奴婢的……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
萧言欢与文景然对视一眼，问她道：“你既说你冤枉，那朕给你个解释的机会，毒粉若不是你的，又怎会在你身上？”
宫女抽噎着道：“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一直在永安宫内服侍除夕夜宴，后来出了事，奴婢也没有离开过永安宫半步。方才……方才奴婢的腰间不知怎么就多了一个小纸包，联想到今日之事，奴婢害怕惹祸上身，这才将其丢弃。”她说着猛地在地上磕头求饶，“求娘娘明察，求娘娘明察！”
萧言欢思忖片刻，又问赵炎：“永安宫内所有人都盘查过了？没有异常？”
“回娘娘的话，确实除了此人以外，都无异常。”
宫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满面泪痕，倒确实不像做戏。
那如果是有人栽赃陷害……“朕问你，你是服侍在何人左右？”
“奴婢服侍在永安侯夫人和长宁郡主身边。”
萧言欢脑中仿佛闪过了一丝什么重要的信息，却暂未理清，只问：“你一直没有离开过？”
宫女摇头：“出事之后，奴婢便一直在二位贵人左右，不曾离开。”
萧言欢蹙起眉来，她能肯定芊芊必不可能害她，但她与永安侯夫人，似乎也并无旧怨。
“永安侯夫人……”一直未开口的文景然此时开了腔，“若是微臣没有记错，为先帝殉葬的辰妃娘娘，似乎便是出自永安侯府。”
辰妃！萧言欢蓦然开朗。怪不得她觉得永安侯这三个字莫名熟悉，原来是辰妃的母家，那要这样说来，若这毒粉来自永安侯府，一切可就说得清了。
萧言欢一双秀眉紧蹙，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现在贸然将永安侯夫人抓起来，因手中没有证据，若对方不肯承认，反倒打草惊蛇。但她竟然敢在除夕夜宴下毒，那也必然不能就此放她走，一招未成，说不定对方还有后手。
她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求助地看向了文景然。“王爷觉得……该当如何？”
文景然沉声对赵炎道：“先把此人关进内狱，好生看着，不可让她有一点意外。”
“那……其余人呢？”赵炎问道。
文景然冷笑了下：“关着。”
赵炎不由愣住：“关着？”
“全都留在原地，不许他们踏出儒麟殿与永安宫一步。”文景然面色阴沉，“吃食也不必给了，想来发生了这种事，大家也吃不下。你让禁卫军将整座宫殿都围起来，好生看守。”
赵炎面露难色：“但是如此一来，文武百官都如阶下囚一般，会不会……”
“就说是本王的意思。”文景然挑眉，“怎么，难道对本王的话，他们也敢有异议？”
“自是不敢。”赵炎见萧言欢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迅速领命去了。
文景然这时才略微缓和了神色，看向萧言欢。“我这么做，你不反对？”
萧言欢摇摇头：“你是摄政王，我愿意充分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确实有些疑惑。”
“你想问我为何让他们都如阶下囚一般？”
萧言欢笑了笑：“不，这个我明白。若只是留着他们不让他们走，但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众人不会有危机感，真正下毒之人也不会恐慌。现在一切都严阵以待，心里有鬼的人，便容易自乱阵脚了。”
文景然有些意外：“没想到，娘娘竟天生是个将才。”
萧言欢垂下眼帘未作答，心里却道，这一切，原本就是前世的他教会她的。
“那既然这个你能想通，你疑惑的又是什么呢？”
“我疑惑……”萧言欢重又看向他，“为何，你总要在众人面前，当个恶人？你在梧瑕殿奢靡无度，你不顾君臣之礼要我每日亲自去向你求学，你得罪所有人却又用权势去强压他们。文景然，这些我不懂，你就不怕有一天墙倒众人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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