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静好
18.42
本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文景然眼下正虚弱着，他伸手的样子，十足十像一只小猫，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可怜劲儿。萧言欢看着他，一颗心软得仿佛陷入了棉花里。
光影幢幢间，那人好看的面容上，一双明亮眼睛带着几分宠溺。文景然大约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让人心动，尤其是……对那个曾经爱了他一生的萧言欢而言。
若不是宿郁此时端了面走进来，若不是有人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萧言欢觉得自己下一刻，也许就又要重蹈覆辙了。
眼见文景然拽着萧言欢的衣袖，宿郁不禁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面煮好了。”
文景然闻言收回手，萧言欢定定心神，也站起身将他从床上扶着半坐了起来。
“王爷能自己吃吗？”宿郁问道。
文景然有气无力道：“我倒是想，不过手上没什么力，叫个宫女进来吧。”
“何必要宫女？”宿郁忽而一笑，“下官是个粗人，怕做不好。但娘娘不是在这儿吗，就委屈娘娘喂王爷吃面吧。”
二人皆是一惊，文景然低声斥道：“胡闹，娘娘怎可屈尊。”
宿郁却道：“王爷怎的如此迂腐？不过是吃碗面罢了。”
萧言欢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何意，不过与其让别人来，她倒宁愿自己喂他用膳。“好，朕来。”她说着就接过了宿郁手中的面，端到床边坐下。“今日王爷为救朕险些丢了性命，眼下服侍你吃一碗面，不算什么。”
文景然想要拒绝，但看宿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又见萧言欢一脸坚持，他也只好妥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萧言欢嗔他一眼：“这天下，难道不是朕说了算？”
“是，是娘娘说了算。”
“那便好好吃面。”萧言欢说着夹了一筷面，又细心地略微吹了吹，才送到他嘴边。
文景然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不知怎的，耳朵竟变得通红。
萧言欢以为他是冻得，不由一边喂他吃东西，一边抱怨。“行宫里真是什么都没有，若不是你伤重，还是回宫更好。”
文景然未语，她又道：“朕已命他们将朕殿内的炭火搬一些过来，一会儿就不冷了。”
在旁的宿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萧言欢不解地看向他：“先生这是怎么了？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宿郁负手而立，竟转身到窗前赏景去了。
萧言欢摸不透他的心思，也懒得去猜，索性不管他，兀自专心地继续喂文景然吃面了。
三人于一室，一人立于窗前，一人半坐床榻，一人悉心照料——岁月静好无双，便是此间画面。
此情此景，以至于很多年后萧言欢再回想起这一年，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弥足珍贵。可那时，终究还是一切都变了。
在行宫住了三日，文景然的伤势总算有所好转，已经可以站立起来独自行走了。太医说，这是因为他身体底子好，应是早年在军营中锻炼出来的。
萧言欢这才想起，文景然确实是出身军营的。也不知道在军中那几年，他是如何在刀口舔血，在一次次的战火纷飞中，好好的活了下来。
既然他伤势好转，众人自然是要回宫了。好在这回没再出什么岔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平安抵达了皇宫。不过接连两次行刺都失败，想来那个背后的势力，也会安稳一阵子。
才回到凤翊宫，宋芊芊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她人还没走进殿内，清脆的声音就已经传来：“听说你在行宫遇刺了，你怎么样？”
萧言欢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她着急慌忙地走了进来，甚至连外头的斗篷都没系好，半耷拉在身上。
“我没事，瞧你着急的。”
“我能不急吗？听说刺客有好多个，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呸呸呸，不会的不会的，”宋芊芊砸砸嘴，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才放下心来。“亲眼见到你，我才算是安心了。”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萧言欢拉住她的手，笑道：“你且安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瞧你，都要让人笑话了。”
宋芊芊一愣，这才发现殿内还站了个她不认识的男子。“这是……”
萧言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宿郁怔怔地看着宋芊芊，却又不是发直的眼神，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其实宋芊芊亦是绝色佳人，只是自从盛怀钧葬身火海，她就从此穿得素净，不再着意打扮了。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个美人儿，宿郁见到她觉得惊艳是正常事。不过如今他的反应，却多多少少还夹杂了一些萧言欢看不明白的东西。
但来不及细想，萧言欢介绍道：“这是翰林院侍读——宿郁，先生，这是……”
“长宁郡主。”宿郁接了她的话。
这回不仅是萧言欢了，宋芊芊也有些疑惑：“咦？先生怎么认识我？”
宿郁收回目光，略垂下头，守着规矩道：“微臣听闻娘娘与长宁郡主交好，又知郡主近日在宫中陪伴，所以有此猜测。”
“你倒聪明。”宋芊芊没再在意那些，“不过你在此，应是有正事要与阿欢商议，我是不是不便打扰。”
宿郁没有回答，萧言欢道：“说与你知道也无妨，我原本是要和先生商议一下提审赫连氏的事。”
“总算要审她了？你可不知道，你住在行宫的这几天，康王日日差人送信到宫中。要是再不给回音，怕是他就不信自己的王妃是留在宫里陪你解闷了。”
“他们夫妻，倒是鹣鲽情深。”萧言欢觉得有些遗憾，却又狠下心来。“不过，这辈子他们是见不到了。”
宋芊芊了然，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想要你命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却没想到此时宿郁开了口：“但也许她也有她的苦衷，若是这样，郡主觉得也不能留她性命吗？”
宋芊芊有些惊讶他忽然问自己，但还是扬眉答道：“且不说阿欢是太后，她的命关乎整个大宣王朝。即便她只是萧言欢，我也不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
“郡主说的是。”宿郁低垂眉眼，将所有情绪，都拢在了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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