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23.64
“时辰已到，行刑！”
签令牌自楚君屹手中掷出，落在地上，发出哐得一声。
现场像消音了一般，只闻那哐得一声，接着阳光似乎黯了片刻又变得格外刺眼。
围观的人，心都提起来了。
有些承受不住的，没等到那人头落地，自个先晕了过去，不得不被身边人搀住。
刽子手捏紧刀柄，高高抬起，又以极快地速度手起刀落，咔嚓一声。
刀下人没来得及感受那痛苦，已然人头落地。
现场血花四溅，七十几颗人头相继落地，骨碌碌地滚了一圈，正面朝上，露出一双惊魂未定的眼，以及狰狞的表情。
围观百姓吓得尖叫连连，又噙着泪连连感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可不是！鱼肉百姓二十几年，被他们残害的百姓尸体加起来，都能堆出一座小山。区区七十几条人命如何偿得了那么多的罪孽。”
这般一说，无数人觉得畅快，现场又响起阵阵掌声，叫好连连。
楚君屹身靠椅背，双手垂于扶手紧了又紧，心里既有对未来仕途中刀光剑影的紧张，亦有披荆斩棘的热血。
傅家案的结束，意味着他与世家争斗的开始，从此往后，他便是明德帝开刀祭旗的那把刀，成则高官厚禄，败则尸山血骨。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明艳张扬的倩影，像云雾一般忽远忽近。
……
“时辰已过。奴婢们放肆了，公主您要罚就罚吧，奴婢等人绝无怨言。”莲儿得知傅家已人头落地后，松了口气，拉着红袖和荆白跪到李莘月面前，负荆请罪。
李莘月睁开眼，呆呆地看着房梁，又想起今早发生的巴豆事件，有人竟敢在她眼皮底下下毒，她也竟毫无察觉。
可见，她有时也会疏忽大意，这种情况下，有几个忠仆，便多了几分安全感。
她心里感激他们还来不及，哪舍得重罚。
指尖轻敲茶几，拖着病体，虚弱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也是为本宫好，本宫省得。莲儿，你去给本宫再熬一副药来。用这幅方子。红袖，你去重新整顿后厨。”
李莘月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小几上的方子。
她今早起来，风寒更重了。
昨天还只是头疼欲裂，嗓子哑，今天更觉头晕目眩，声音时有时无，鼻涕眼泪流个不停，没一会，小几上已经放满一团又一团的纸。
“公主，这方子好像不是乐大夫开的吧？字迹都不一样，不过这字可真好看。”莲儿惊叹公主这是又从哪访了一位府医回来，乐大夫怕是要有压力了。
李莘月没说。
莲儿也不再问，替公主掖好被子便下去抓药。
红袖也旋即告退。
此时，又有下人递来一封信。
李莘月撑起半截身子，拆开一看，是傅家庶族的信。
信中没有别的，只提到傅家还有几件她母妃当年的遗物，若她想要，可以随时回去取。
傅府是傅才人的娘家，亦可以是公主殿下的娘家。
李莘月看到最后面一行字，哂哂一笑，旋即将纸擦了鼻涕。
嫡族败，庶族起。
朝堂政客受傅家嫡族牵连的不在少数，侥幸脱身的，自然不会再与庶族有任何往来。
庶族想站稳脚跟，走不通政客的门路，便来走她这个元阳公主的门路。
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逃避了近几个月的祸，终是没能躲掉。
也许信中所说的遗物未必是真，又也许真有那么一两件母妃的遗物。
但不论真假，她都很想去一探究竟。
因为，傅家嫡系的死，让她万分后悔没有把握住最后一丝能查清母妃当年真相的线索。
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了。
擦了把鼻涕，拖着浓重的鼻音，她有气无力又万分坚决地吩咐荆白，“你替我去江南一趟。取回母妃的遗物。”
“是！”
“万事小心。莫要搅进那乱七八糟的局里，若是察觉凶险，尽快返回。母妃的遗物，实在取不回，便算了吧。”尽力就好。
此时，刑场上，一切都已结束。
尸体被运走了，狱卒在清理现场血迹，水泼了一桶又一桶。
楚君屹重新看了眼那傅家案的案宗，旋即准备回宫复命。
此时，那几个扫血的衙役忙里偷闲地说着话，言语里“元阳公主”几个字飘进楚君屹耳朵里。
楚君屹脚步一顿，竖耳细听，却听他们说傅家是元阳公主亲戚。
楚君屹眉睫一颤，心道，完了！
元阳怕是要恨死他了！
“楚郎君……哦不，该叫您楚大人了。”
“王公公。”楚君屹回过神来，三两步迎上去。
王公公笑容款款地走过来，手里拂尘一甩，又掏出一卷圣旨放在他手中，在他即将跪拜接旨时，一把扶住了，并托着他的手饶有深意地紧了紧。
“楚大人，傅家案终于尘埃落定了。但江南那边的烂摊子，还需要人去收拾。皇上信任您，希望您去处理。不过路途遥远，此去凶险，皇上特意给您拨了几个大内高手。”
王公公说着，往身后示意。
他身后跟来的几个大内高手，纷纷上前向楚君屹行礼。
楚君屹颔首，又回过眸来看向王公公，“皇上要臣何时启程？”
“最好，即刻启程。”
“可否明日一早？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尽快吧。”
楚君屹垂手作谢。
夜晚
李莘月躺在榻上，伸手去寻小几上的药碗，却是触碰到一双修长的手，分明的骨节和脉络，给人一种奇妙的触感。
李莘月睁开眼，仰头看着楚君屹端了药碗坐到她榻前，一勺一勺地喂她。
李莘月垂眸看了眼递过来的手，本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她拒绝的，但风寒缠身，也实在不想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便乖乖张嘴吞下那一勺苦药，却见视线里突然又多出几颗蜜饯。
李莘月诧异地看向楚君屹。
楚君屹直接塞进她嘴里，动作自然娴熟，不带一点扭捏。
李莘月却别扭地侧过头。
楚君屹耐心细致地喂她，等把药都喝完了，才放下碗，双手覆于膝头，紧张得握住。
“听说傅家是你亲戚？”楚君屹问出这话时，心也跟着一沉，感觉他们之间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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