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5.05
六娘子恍然大悟，在古代这种妻为夫纲的体质下，女子出身的好坏真的差别很大。
因为五姨娘是自己人，所以才会被林氏默许生下孩子，说到底还是因为五姨娘的命好。
“可我不明白，若是我并没有回府过年，又或者脾气秉性同七妹妹相差不大，那三姐你又当如何是好呢？”六娘子好奇地问。
“我总坚信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三娘子把玩着杯盏盖，似有些漫不经心，“事实上，妹妹这一招棋我是赌对了。”
“三姐姐只想让我在你出嫁以后帮忙照顾四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三姐是不是弄错了，我过了年便要回怀阳的。”
六娘子正色看着三娘子，心里忽然浮上一股莫名的虚气。
从三娘子开口相邀到她欣然赴约，从两人相互试探到坦诚不公，这盘棋似乎都是按着三娘子所思所想在布局。
聪慧如三娘子，不可能漏算这么重要的一步的，除非……
“六妹妹，你走不了的，即便是能再回怀阳，也不可能像从前那般长住了。”三娘子的话如同一道惊天闷雷炸开在六娘子的耳畔。
“姐姐不妨把话说清楚。”她惨白着脸，心跳如鼓点，一下一下催得人晕眩不觉。
“我说了，母亲眼下最着急的便是替七妹妹准备议亲，大姐姐要嫁了，我的事儿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可七妹妹上面还有你，你不嫁，她如何议亲？”
“她嫁她的，关我何……”但是，话到嘴边，六娘子却说不出来了。
七娘子要出嫁，自然关她六娘子的事儿，姐姐未出阁，妹妹怎好越过了姐姐先出嫁？
六娘子恨的眼角都渗出了怒意，却听三娘子又道，“据说人也是定好了的，本来是想说给七妹妹的，可那人……前头有个去世的先夫人，母亲自是不愿意的，这才……”
“这才巴巴的把我请回了家过年？”六娘子冷笑，只觉这事儿竟真的被她猜中了几分。
也不知是自己的第六感太灵，还是陆家人太会做那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他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倒是叫人一眼就看得穿。
三娘子看着六娘子，忽然对她小小年纪能有这份隐忍沉稳而佩服不已，可也多少生出了一丝担忧，有着这样一颗七巧心，六娘子真的会乖乖地按着母亲的想法去做么？
这样一想，三娘子不禁又着急了几分，“我想法子把这些告诉妹妹无非就是想让妹妹念着我的好，这本就是个人情，与其让别人占了先机不如我先抢来用。母亲的算盘向来算的很精，不相干的人也很难套出话。关于那户人家的事儿，还是夏天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父亲书房给他誊家信时不小心听到一耳朵的，我谁都没有说。”
“三姐姐可真沉得住气。”六娘子心里窝火，虽没有发作，但口气到底不似之前柔和了。
三娘子却并不介意六娘子的变脸，只是笑了笑面露难色道，“本来我是真没往心里去，毕竟我与妹妹素来没有交集，同七妹妹也算不得亲，更何况我婚事已定，我嫁人的时候说不定你们的事儿连八字都还没写头一笔呢。可是……谁让四姨娘忽然就……”
“姨娘的事儿，不应该是父亲出面周全维护么，姐姐怎么就觉得我能护得了四姨娘呢？”
“妹妹可知，父亲能有今日，多半靠的是母亲母家的关系，虽说父亲自己也努力，可在京为官，那努力有才干的人可多了去了，哪里个个都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母亲母家是……”
“如今大舅舅正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据说深得皇上赏识。”
六娘子吊着的一口气在听到三娘子这句话以后颓然松了松，难怪陆老爷能官运亨通，原来是因为走了后门！
“所以父亲惧内？”六娘子盯着三娘子。
听闻六娘子说的这样直接，三娘子惊讶的眨了眨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父亲……几乎不过问内宅的事儿，母亲这些年确实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庄子上还是那些店铺，总之从未让父亲操心过。就是六姨娘那件事儿，母亲那时候还请了净慧寺的元信师太做足了七天的水陆道场，六姨娘的坟也是在陆家祖坟边上的。”
对一个姨娘而言，这已是很体面的归处了。
“可姐姐却不信那是意外。”六娘子斩钉截铁。
三娘子咬了咬唇角，“怪只怪四姨娘真的不是个聪明的，我怕……”
“姐姐同我说句实话。”六娘子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听三娘子说四姨娘的故事，“姐姐方才说的那户人家，是真的不知道其他更多的消息了吗？”
“真的不知道。”三娘子摇了摇头，“我同妹妹掏心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无隐瞒，又何必在那户人家的事儿上吊了妹妹的胃口？”
六娘子闻言，满脸失落的闭上了眼睛，“三姐姐容我……想想吧。”
六娘子回到浅草阁时，正见秦妈妈匆匆地往外头走。
“姑娘总算回来了！”秦妈妈见了六娘子，笑颜逐开的松了口气道，“夫人送来了几个丫鬟说让姑娘挑，一同来的还有夫人屋里的杨妈妈。”
六娘子看着秦妈妈，忽然觉得自己似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这宅子里，好像谁都想往她身上砍一刀试试深浅。
真是有趣，莫不是这些年她在怀阳，人人都忘了她其实也是陆家嫡出的女儿不成？
就算生母早逝继母当道，可没的她就要变成那谁都能搓揉拿捏的面疙瘩团子。
没错，上辈子是她不肯珍惜随便轻了生，但既然重活一次，她没理由再白白浪费了此生的大好时光。
不管是三娘子蓄意的接近交心，还是林氏的口蜜腹剑，又或者是陆老爷的为父不正，这些都成不了她自暴自弃的理由。
既为古人，便要活出个古人的样子。
三娘子有一句话六娘子是非常赞同——这办法啊，可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她想把日子过得好，那就不会太糟糕。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宝在问，怎么六娘子九岁就要论婚嫁了。
古代人六十知天命，已经算是长寿了，为了能正常传宗接代，所有的事情都是要提前的。
六娘子九岁议婚，却不代表她九岁就要结婚，议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双方要看对眼，中途还不能多生枝节，两个人都要平平安安地活到成亲的年纪，才能促成一段佳缘。而且陆家姊妹多，只要六娘子的事不定下来，七娘子的事就要往后延。
按着长幼来说，七娘子也越不过六娘子去，而按著身份来说，其实六娘子才是原配嫡出，她的身份自然是比七娘子还要更娇贵的，因为林氏就算再能干，也是续弦，她这辈子提及六娘子的生母，都是要尊称一声姐姐或者先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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