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接风洗尘
22.66
替顾云初接风洗尘的地方在金谷楼,据说它的位置建在扬州城的最中心,登上高楼,可以俯瞰整座城池,凡是来往此地的达官贵人,富商豪客,最隆重奢华的聚会,必定是在这儿举办。
顾云初到了门口,抬头确实可见金谷楼气势恢宏,富丽堂皇。为了招待顾云初,金谷楼已经被李刺史包场,绝无其他闲杂人等。
顾云初随迎客的小厮往里边走,只见里面更是金碧辉煌,雕栏玉栋,一座封闭的建筑里边,竟然也可以水榭歌台,一步一景,何止要比金陵城官家住的皇宫要奢华,人置身其中,恍然以为自己到了天宫。
到了正厅,下午候在府邸前的一众官员,都换上了常服,粗略看去,都是丝绸绫罗,十分华贵。等顾云初在主位坐下,才一个一个认清席上的人。除了刺史李章,还有扬州几个县城的县令和通判,以及几个颇得赏识的门中幕僚。
刺史和县令年纪不轻,看上去都已经四五十岁上下,尤其是李刺史,两鬓斑白,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快要炸开,唯唯诺诺之下,透着他在官场几十年浸淫出来的世故和老练。
几个通判和幕僚看起来倒年纪不算太大。
顾云初表面惫懒放松,心中却默默把在场所有人都过了一遍。
摆在面前的是一张雕花梨木大桌,但精巧奇妙的是,大桌之内竟然有如一道同心圆一般的渠道,引入流水,将各类菜品摆放其中,流水托着盘子在每个人面前移动,像是在模仿先贤们的流觞曲水之宴,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而宴席上的菜,自然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尤其是几道扬州特色,顾云初也只是曾听人说起过,如今放得一见。纵然是顾云初这样不讲究口腹之欲的人,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相较起来,连宫中御宴都要显得逊色了。
只是这里面,随便一道菜,恐怕就是普通人家一家子整年的生活费用了。
“魏大人,这是我们扬州最有名的佳酿,名为胭脂泪,色泽清粉剔透,犹如美人落泪。再配上手中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的酒杯,才是一绝。”李章善于察言观色,看得出顾云初对今日的安排十分满意,在席间更是不断殷勤讨好着。
顾云初也很配合,与一众官员推杯换盏,喝得尽兴。
酒过三巡,顾云初摩挲着手上的白玉酒杯,眯了眯眼:“扬州真是个好地方,在扬州为官,果然是比在宫中的官家,还要潇洒快活。”
此言一出,刚才还轻松欢快的氛围一下子凝固起来,以李章为首的官员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吓得忙不迭跪了下来:“下官有罪,都怪下官考虑不周,还请魏大人不要见怪,这就把这宴席撤了。”
顾云初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看着桌边跪了一圈的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找补:“欸,我也只是感叹一下,一时失言,冒犯了官家,该罚该罚。”
说着,连忙端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李章和各位同僚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打量着顾云初,确实像是喝多了,嘴上没个遮拦,才松了一口气。
“来来来,继续坐好,我魏峥说起来也是享过福的人,不过这次托李刺史的福,才知道这等享受,可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倒是让魏某开眼了。”顾云初脸上微醺,举起酒杯,示意众人快些陪他继续喝酒。
李刺史一面心中暗骂自己太敏感,一个纨绔公子随口一句醉话,竟然把自己吓成这样,一面连忙招呼着众人继续陪酒。
又喝过几轮,见氛围差不多了,李章请示顾云初:“魏大人现在加菜吗?”
顾云初自然听懂了,勾起唇暧昧地笑了笑,双眼迷离:“加,本公子也尝尝扬州最特色的菜。”
李章抬起手,拍了几掌,席间方才还是低缓雅致的音乐,一下子变得缠绵旖旎起来,伴随着丝竹之音,屏风后出来几名美人,婀娜多姿,媚眼如丝,的确比桌上任何美味佳肴都要秀色可餐。
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
屏风两边的烛火,正好将美人们的袅娜体态,憧憧印在顾云初的眼眸中,顾云初抬手将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烦闷,突然就想到了怀姝。
怀姝的体态也是这般纤弱娇柔,却毫无媚俗之态。
金陵城的公子王孙,人人倾慕怀姝美貌,顾云初却无甚感觉,并且因为裴容书和魏峥之事,对怀姝尤为不喜。如今见席间所谓美色,才知怀姝那样的姝色才是世间难求,独一无二。
李章见顾云初似乎有些走神,想来是这些美人对他来说并不稀奇,但这已经是金谷楼最绝色的美人了,不禁有些着急。
“今天晚上谁要是把魏大人伺候好了,重重有赏!”李章说话间,从袖口摸出一沓银票,洒了出来,如雪花飘舞,洋洋洒洒。
顾云初也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声音缱绻:“谁要是陪魏公子我给喝高兴了,别说李大人,我也赏。”
这些美人们,接待过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顾云初这般风姿仪态惊为天人的公子,最是乐意不过,哪怕不要赏钱,她们也心甘情愿。
一时间,都莺莺燕燕围在顾云初身边,极尽媚态地讨好。
顾云初是醉醺醺地离开金谷楼的,离开的时候,左拥右抱一个也不落下。
李章一行人送顾云初离开,不忘尽一下自己本分,提醒顾云初公务上的事:“魏大人,您看明日照例巡查,是先从哪一块查起?”
顾云初听清楚后,十分不悦:“查什么查,你只管带本官去扬州最好玩最有趣的地方查就是了。”
随后便骂骂咧咧携美人们上了马车。
*
怀姝待顾云初走后,派云淇打点了一下府上的仆从们,十分疲累,便早早歇下了。大概是新到了一个地方,心绪繁乱,反而久久不能成眠。
乾脆披衣坐起,推开窗户,外面有阵阵香风吹入,靡靡丝竹之音,若隐若现。
扬州真是一个夜夜笙歌的地方,也不知顾云初应酬得如何了。
正忡然间,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像是有人回来了,可听着声音又不是那么回事。
怀姝连忙推门去看,跨出房门便立刻顿住了。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顾云初?
顾云初整个人仿佛没了骨头似的,软绵绵东倒西歪,神态迷离,风流旖旎,身边簇拥了四五个美人儿,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一向冷肃得让人不敢靠近的顾云初,竟然也会做这样的应酬?怀姝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场面,吓得连忙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顾云初听到关门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他拍了拍身边的美人儿,示意自己要上楼去,随后便脚步虚浮地慢慢走上楼。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云初抬手嗅了嗅自己衣裳上,沾染着酒味和脂粉香混杂的味道,闭上眼,沉沉吸了口气,便推门进去。
怀姝回过头来,顾云初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离得格外近,怀姝一下便闻到他那一身的风尘之味。只是顾云初正眸色深沉地盯着他,眼中清明,半点醉意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看到他那副模样,他生气了?
“顾……顾公子?”
“我和那些女子在一起,你心中不难受吗?”
顾云初声音低哑着,盯住怀姝的眼睛,生怕错过她流露出来的任何情绪。
怀姝的双眸十分澄澈,像被高山泉水洗涤过一般,满眼懵懂地看着顾云初:“我难过什么?”
果然丝毫难过也没有。
顾云初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只觉得堵得慌。
他又往怀姝身前走了两步,将怀姝逼到桌前,只有靠近怀姝,闻到她身上沐浴后清甜的馨香,他才能缓解今天晚上一直在脂粉堆里的恶心。
“你必须为此事难过。”顾云初在怀姝耳边沉声吩咐。
怀姝一双美丽的眸子瞪大,下一秒,顾云初已经抬手,将桌上的一盏琉璃灯摔得粉碎,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厅院。
作者有话说:
顾云初的被迫营业。
但是老婆看到我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她居然不难受,她居然不吃醋!
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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