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解(一)
11.11
“他说要娶我,予我凤冠霞帔,不曾想到头来却食了言。”
后来,他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
却只是为了和我解除婚约。
有人说,失去某个人,最糟糕的莫过于…
他站在你身侧。
却犹如远隔天边。
1
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我与容荀的婚期将至,看着他为我定制的凤冠霞帔,外头是风雪交加,我心里却是暖意横生的。
他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郡主不好了,摄政王剿匪途中遇刺…”
我没有听完凝玉后面的话,一下子踹出房门,驾着马赶回了宫。
我只想着现在能见到他,看着他完好无损的站到我面前。
他临走时答应过我的,等他平安回来。
“郡主怎么来了,您…还是别进去了,王眼下需要休息。”
裴立一脸的无奈,神情躲躲藏藏的。
难不成是容荀受伤很严重?
当我推开殿门的时候,容荀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事,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旁边坐着一个姑娘正羞答答的一口一口给他喂药。
不是宫里的人,是容荀带回来的。
罢了,我相信容荀的为人,至于这来历不明的姑娘,就当做是个会看病的太医算了。
“郡主怎么过来了?”
哦,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郡主呀,我还以为你失忆了。
但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目光如此冷漠,就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只是郡主和摄政王的身份,再无其他。
容荀旁边的小姑娘见了我就如同看见了洪水猛兽,一双水汪汪的秋水眸凝望着容荀,好像很怕我一样。
容荀心软了,握着她的手安抚她,说让她别怕,有他在。
可我明明只是撇了她一眼而已。
“阿荀,我听说你受伤了,很担心你。”
“不过没关系,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成婚也不迟。”
我在试探容荀,虽然他以往都喜欢逗我说他不认识我了,但…这一次好像是真的。
“郡主,本王与你的婚约不作数。”
“本王只心悦槐英。”
2
我也不知我是如何回府的,只是容荀说的那几句话仿佛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容荀真的失忆了,单纯的只忘记了我和他之间的种种过往。
他是不是有意为之的我不知道,但我心里到底还是怨他的。
我是安王唯一的女儿,听府内资历老的下人都说是容荀参加安王府的宴会时,便自己要与我定的亲。
可那时候,我不过才过了周岁。
容荀家世显赫,又是个驰骋战场,战功赫赫的将军,攻破成国十三座城池,领着胜利凯旋而归。
皇帝大喜,但顾及自己身子不好,膝下子嗣单薄,所幸封了容荀为摄政王。
但容荀却用战功邀了赏,那就是与我定亲。
容荀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爹爹自是没有理由拒绝这门好亲事。
我作为郡主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容荀却硬要我学这一身武艺,皆是他亲手所教。
他说他不想让我同其他闺中少女一般贤良淑德,只希望我做最自由自在的人。
他说我是他最珍视之人,是他不顾千里也要来寻我的人。
不过这下倒好,他还在,只是眼里不再有我了。
这闺房内送来的一箱又一箱金银珠宝,布匹绸缎,包括这华丽绝美的嫁衣。
仿佛都是笑话。
我拿起篮子里的剪刀,三下两下就毁了我十五年的念想。
已经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何要强求留下呢。
3
容荀遇刺的第二天,生怕我不同意退婚一事,居然直接跪在了太和殿的殿门口,求着皇帝要同我取消婚约。
“摄政王真的决定好了,要与本郡主退婚吗?”
我撑着伞走到容荀身旁,他却没看我一眼,只是用最冰冷简明的语气回答了我。
“是。”
我握着伞的手有点颤抖,但又有些好笑,明明是容荀先来招惹我的,我们的亲事是他用数不清的赫赫战功换来的。
现在他自己却想着从中逃脱,独善其身,躲我如洪水猛兽。
原来失去某个人,最糟糕的莫过于…
他站在你身侧。
却犹如远隔天边。
尽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朱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摄政王,希望你不会后悔。”
身后的凝玉撑着伞过来,见我和容荀闹得太别扭,只能摇摇叹息:“摄政王,等你想起来一切,你定会后悔与我家郡主取消婚约。”
“本王永不后悔。”容荀抬头看着我的眼眸,不带有任何的情感。
从前容荀这执拗的直性子我还很喜欢,现在看来只会越看越气。
我还是觉得气不过,所幸将手中的伞扯破,扔出了好几米远,凝玉立刻上前为我和容荀挡雪。
“如此雪景甚美,凝玉莫要挡了摄政王看雪的心。”
凝玉最是听我的话,果然将伞移开,容荀肩头刚刚融化的雪,眼下又覆上了厚厚的一层,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我不再看他,转头就离开了这个寒冷的地方。
但身子的冷,永远比不过心里冷。
4
凝玉说容荀在雪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皇上的身子本就不好,听闻他要和我退婚娶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病又深了几分,萧贵妃所幸让我入宫一趟。
我爹性子洒脱不羁,与皇上的关系在几位郡王里谈不上最好,但也算是最不忌惮的一个。
我娘去得早,爹自打娘去世后便患上了一种不治之症,每天的黄昏时刻,便会心如刀割,四肢酸痛难忍,生不如死。
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心力来照顾我。
皇帝派了很多的神医都来王府瞧过,但都没有什么结果。
到底是稚子无辜,到底皇帝还是颇为疼爱我这个外甥女的,所以从小便可以自由出入宫里,养在了萧贵妃的宫里头。
“霁儿,本宫知道你心里难过,但皇上他明面上不好说,摄政王如今还跪在殿外,只要你一句话,退与不退,皆在你。”
我承认,起初是有些难过,但也只是昨天而已。
早已经今非昔比了,我不会再留恋一个心里不再有我的人。
我坐到了皇上的榻前,见到他的病容心里有些可怜这个舅舅。
自己身子不好,却又无皇嗣,何事都是自己担着。
眼下还有个权倾朝野,性子执拗的摄政王给他添堵。
“舅舅,我同意退婚。”
皇上用满含乌青的眼眸打量了我片刻,殿内的烛光忽隐忽明,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传朕旨意,摄政王与郡主的婚事如期举行。”
我和在场所有人都一惊,我明明已经同意退婚了啊。
皇帝好像很无奈,拿出了龙案上的一道圣旨,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有些淡了,但不妨碍看得清。
“若容荀哪天遭遇不测,做出伤了郡主的心的事情,便赐臣鸩酒一杯吧。”
这是容荀在十年前自己亲自与皇帝求的旨意。
“霁儿,朕金口玉言,不可反悔。”
我不明白,容荀究竟在瞒着我什么,但我知道现在的容荀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死也要娶我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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