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画皮
1.33
云婳的模样看起来可怖极了，因为异样的方式扭转头颅，脖颈上的筋肉弯曲的堆叠在一起。
然而最令人惊悚的不是她那非人的动作，是她那没有皮囊包裹的脸，血肉模糊，各种肉块皱巴巴的拧在一起。
没有眼皮修饰的双目只剩下一对瞳孔，巴巴地望着窗外，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躲在那扇窗户底下的纪云笙双手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因为害怕发出丁点声音。
纪云笙只觉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头窜到了脚，瑟瑟发着抖。
她两眼眺望前方，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似乎看到了苏禾。
不过苏禾怎会到这里来，她只教苏禾将《聊斋手稿》收好，未曾告知自己的去向，苏禾又怎会来此。
她现在仍是不敢动分毫，既已断定那云婳就是画皮妖，那她现在凶险万分，便只好按兵不动。
面前的苏禾离自己越走越近，只剩下最后几步时是小跑着过来的。
纪云笙心下一惊，若她到自己身边来便是将自己完全暴露了！
她连忙挥手让苏禾走远，不过苏禾的路径却与她想得截然不同。
“你就是云婳？狐媚子，用得什么手段勾引的楚大公子！”
没成想苏禾竟是直接推门进了云婳的屋子！
苏禾这么做是纪云笙完全没想到的，就也没来得及拦下她，不过她既能完整地说出这么一番话，便意味着没有危险。
不一会儿，里屋便传来一个娇娇柔柔的嗓音，“你是打哪来的东西，竟敢这般与本姑娘说话，本姑娘要替你家主子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纪云笙拍了拍衣摆沾上的纤尘，站起身来大方自如地朝里屋走去。“苏禾是我的丫头，说话是没个轻重，不过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踏入里屋的门槛，这才看清云婳的相貌，不愧是画皮妖，挑皮相也是往极好的挑，看这皮囊，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红颜祸水了，恐怕当年的杨玉环都要逊色几分。
“你又是谁？”云婳柳眉微微蹙起，如那黛玉娇嗔惹人怜。
纪云笙不想透露自己，她现下只想快点摆脱这个画皮妖赶紧逃离，还要注意不能引起这画皮妖的怀疑。“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她对着苏禾道：“苏禾，往后勿要再这般冒失，回房！”
“慢着，这地方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说话的人不是云婳，而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纪云笙皱了下眉又舒展开，她寻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翩跹，步履从容的公子从竹林幽径中行来。
还未看清来人的面庞，便听得一声娇嗔，“景桓哥哥你可算是来了，这两个女子可凶了，婳儿好害怕。”
纪云笙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是给这对狗的，一个是非不分蠢渣男，一个雌雄莫辨画皮妖，真的太配了。
“婳儿莫怕，有夫君在。”楚景桓轻言细语地哄着云婳，全然忘却了前阵子同纪云笙立下的山盟海誓。
纪云笙给了他一记白眼，“这还没成亲就自称夫君了，真是引人嗤笑。”
“云笙，我知道是我负了你。”楚景桓将云婳拥入怀中，“但请你有什么气撒在我身上，不要找云婳，婳儿她不过是个弱女子，禁不起你这般恐吓。”
“弱女子？我恐吓她？”纪云笙被他这句话生生气笑了，“楚景桓，你和她可真是一对璧人啊，我祝你们永结连理，白首到老，千万不要再祸害其他无辜的人了！”
“云笙，我知道你这么说是想气我，但是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以免你还存一丝妄想。”楚景桓哀叹一声，望着纪云笙的眼中尽是可怜同情以及厌烦，“昔日我对你许过的诺言都是骗你的，说不嫌弃你难看也是骗你的，我做这一切不过是看重你父亲在朝廷的地位。”
纪云笙冷笑，她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看上这么个人，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楚景桓，那我也告诉你，我方才所说的那些句句属实，因为你还不配让我对你说气话，还有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是个渣滓，也希望今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我会让父亲退了这门亲事的！”
说完，纪云笙不带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对于这对璧人她当然是真心祝福，楚景桓这样的人就该被画皮妖吸魂魄挖心肝，今日的退婚也不是一时冲动，想来自己最后被画皮妖杀掉，多半是因为自己嫁给了楚景桓，既如此不若先退婚，说不定那画皮妖能放过她！
回到闺房中已是子时三刻，今天发生太多事，纪云笙很快便被疲倦侵袭，洗漱完毕草草上了床。
她很快便进入梦乡，梦里纪云笙被阴森骇人的迷雾包围，耳畔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好像从沼泽里撕拉出一具腐烂尸首的面皮。
随即又是一股夹杂着恶臭血腥味的微风扑鼻而来，纪云笙试图呐喊，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她的嗓子喑哑，似是被无常索命一般勾住了脖颈，一时之间难以喘气。
她想喊救命，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
救……
救命……
面前有无数条枝桠挥舞，那树枝光秃秃的没有一片树叶，就像纪云笙院落里的那颗无叶树。
横在她面前的枝桠散出光芒，纪云笙只觉呼吸通畅了些，而下一秒则回归了现实。
“救命！”纪云笙猛然睁开眼睑，一张近如咫尺的脸庞映入眼眶，那张脸没有皮，扭曲的血肉横飞，鹰勾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落入老身的迷雾梦魇竟还能醒过来？说，你是如何破解的？”说话的嗓音不再是云婳那般娇柔动听，转为佝偻老人般粗糙的声音。
纪云笙双手抚着脖颈咳嗽不止，她两眼发红弥漫着泪水，画皮妖的脸看来都有些模糊。“我也不知。”
“老身这梦魇术无人能破，你说你不知，骗谁呢！”画皮妖满眼厌恶，“罢了，管他的，既你已见过老身蜕皮，那便不能留！”
纪云笙暗道不好，这画皮妖竟早已发现自己！自己恐怕活不过今晚！
“哦对了！”画皮妖稍一施法，面容又恢复成原来那般瑰姿艳逸，“老身这副皮囊还是从你脸上扒下来的呢！不得不说，你这皮囊甚是好用！”
“什……什么！？”纪云笙满脸讶然，“可我怎会不知？”
“你当然不知啊，老身扒你脸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替你换上了一副丑皮囊，还将你们这一带都篡改了记忆。”
那画皮妖手上捻起法诀，一股玄色浓雾从掌中迸发，“老身都告知于你了，这下你可以安心去死！”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纪云笙话还未说完，便只见那股浓雾裹挟着劲风骷髅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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