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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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冯亦妍气还未消，见苗嬷嬷此番不要脸，一脚往她腰间揣过去，怒喝道：“老虔婆，我今儿非得狠狠教训你不可！”
“啊！世子爷救命啊！”
梁瀚与这才走过来，伸手握住冯亦妍的手腕，摸得一手粘腻。定眼一看，冯亦妍两只手脏得不行，全是饭菜的汤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冯亦妍生了气，将满桌子菜食尽数泼洒在苗嬷嬷头上，才弄得这样狼藉。
她一贯如此，平日瞧着文弱柔美，可若有半点不顺心，便张牙舞爪，片刻不能歇。
他甩开她的手，嫌恶道：“你又发什么疯？”
冯亦妍瞪大眼睛，他说什么？他说她发疯，他可知……她气得火冒三丈，抬脚又踢了苗嬷嬷一脚：“徐安寻，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性子本就如此，是改也改不好的！倒是你，将这样一个不怀好意之人安插在我身边，到底是想怎么样？徐安寻，你我二人早就互不相干，诚然我是有事相求，希望寻一方庇佑，你若无心，大可以将我赶走，我绝无二话，可你怎么做的？”
前世今生的苦闷，一直强行被她压在心底，这会儿是再忍不住都爆发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袖子的脏污，全都抹到脸上去。
“从前我对你的确不好，可除了赶你走的时候，又何曾亏待过你？更何况我爹娘从前，不是将你当亲生的一样对待吗？明日，明日我就走！徐安寻，我不欠你什么，用不着你使这些阴招！你们京城人弯弯绕绕，我看不懂，也懒得看！”
冯亦妍倔强咬着牙，狠狠瞪了梁瀚与一眼，准备绕过他出去。但地上狼藉全都是菜食的汤水，她足下一滑，险些跌倒，得亏梁瀚与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待得站稳，冯亦妍后背全都是冷汗。她太冲动了，方才若是跌倒，腹中的煜儿可怎么办？都重活一世了，她如何还能这般不稳重？
只是，今日并非她的过错。
她甩开梁瀚与，冷冷道：“不用你假好心。”
若是依着以前的性子，必定还会继续说，明日我便搬走。但现下，她却不敢再说，方才是气话，而若真搬走了，她又哪里去寻人庇佑？前世的那些事，岂不是要重蹈覆辙？不行，她不能再让煜儿出事，更不能让煜儿背负一个通敌叛国后人的名头活着。
冯亦妍急急出去，回到自己的屋舍，才觉得下腹坠痛得很。方才气得狠了，又激动之余动手，估摸着动了胎气。她不敢再动，扶着门慢慢的坐下。
“春桃……春桃……”
没人应。
冯亦妍也不敢大声喊，又担心春桃，不知她现在好不好。
排屋之中，梁瀚与眉目拧到一起，甩甩手看一眼后面傻眼的金珠：“净手！”
“哦哦。”金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打水拿帕子。
梁瀚与将凳子踢开坐下，没好气的看着匍匐在地上哀嚎，又不敢大声哀嚎的苗嬷嬷：“说，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爷……奴婢……委屈啊。”苗嬷嬷泪流满面道，“小姐她任性固执，奴婢怎么劝都无用。她竟然跟春桃同食同寝，不喜屋里的饭食，非得让春桃出门采买，日日花钱如流水，她……”
“我说过，她如何做你顺着就成了，难道我堂堂侯府世子，还会短缺了她这点银钱不成？”
苗嬷嬷滞了滞又道：“是……是……她还，让我们去大太阳底下做活，这样热的天，我们……”
梁瀚与深吸一口气，见金珠过来，净了手方道：“我会同她好好说，她虽然脾气不好，但绝非不讲道理之人。”
“不必不必。”苗嬷嬷心下一慌，她只是想在世子面前上上眼药，最好让世子看清冯小姐的真面目，“世子爷实在不必为了奴婢们，与冯小姐起龃龉。”
“她最近食宿可好？”
苗嬷嬷应声：“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府里的吃食每日不同，但她似乎都不喜，要让春桃去采买，然后……”
“不喜饮食？”梁瀚与环视屋内被抛在地上的那些吃食，都是他特意挑选的厨子，做出来的吃食如何不合胃口？
“让人再做一份，端上来给我。”
苗嬷嬷一滞，连忙解释：“世子，每日的餐食有定量，菜蔬都是当日采买，未有多的……”
“没有多的？若她夜晚要食呢？苗嬷嬷，我当时让你过来时，是怎么说的？”
“不是的，世子爷，是冯小姐她的确有些……”
“你胡说！”春桃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气鼓鼓看着地上的苗嬷嬷，见她狼狈不堪，便知是姑娘动的手。
又听到她诋毁姑娘，春桃更气了，她自幼跟姑娘一起长大，脾性是如出一辙。最近见着姑娘处处隐忍，她还以为姑娘怕这些人，为了不惹事，她有什么都忍着。
这会儿有世子撑腰，她更不能叫这可恶的婆子污蔑小姐。
春桃转身跪在梁瀚与面前，指着苗嬷嬷道：“世子不要听着老虔婆胡说八道，姑娘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分明是她见天儿要姑娘学规矩。”
“不是的世子爷，奴婢只是劝说，小姐不乐意学，奴婢……”
“你闭嘴！”春桃与苗嬷嬷争吵不下，大喝一声，吓得苗嬷嬷一个激灵，又有些不满。
“怎可在世子爷面前大吵大闹？”
梁瀚与抚了抚额，他一向在外，几乎不曾处理过屋里的纷争，这会儿只觉得头疼，偏生也不能不管。他忍了忍，指着春桃：“春桃说。”
春桃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姑娘不肯学规矩，苗嬷嬷不高兴，就缩减食用开支，一日三餐的菜式不超过三道，中午多是蒸蛋和茄子，晚上是青菜和肉沫煮蛋……”
“嗯？”梁瀚与看了她一眼，沉吟着没有出声。
“苗嬷嬷说是花销不能太大，姑娘便说无事，让我出去买她爱食的。可是这样热的天，冰也不给用，姑娘怕热，歇也歇不好，只能我去买冰饮消暑。还有，姑娘喜欢绘画刺绣，可到了晚上，苗嬷嬷只给一根烛，根本无法绘画刺绣。”
苗嬷嬷头低得更厉害，这会儿方小声分辩一句：“姑娘夜晚不歇，早晨不起，故而奴婢才……”
春桃也不理她，继续絮叨：“本来姑娘换了个地儿，歇息不太好，热天自是要午歇的，但一到中午，苗嬷嬷便让金珠带着几个，在姑娘屋舍外面那棵大树下干活说话，吵得姑娘睡不着！世子，即便如此，姑娘还总是劝我隐忍，不想给您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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