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念起
5.84
裴瑕让戚姣看着摊儿，他去隔壁街早点铺端了两碗云吞过来。
云吞白里透红，个个皮薄馅大，上面浇了麻油，虾米粒粒，葱花颗颗，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裴瑕两只手都端着碗，他递一碗给戚姣。
戚姣抬手来接，微凉的指尖搭上裴瑕修长的指节，一触即分。
戚姣坐在小马扎上冲他一笑，捧着碗吃了起来。
自从他爹罹难，裴瑕一直忙着赚钱养家，对女色并无半点心思。娶妇也不过是他要完成的人生大事之一。
戚姣就这样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鲜活无比。
他指节上还残余着那股触感，细腻、凉滑，如同上好的缎帛。
裴瑕的心头猛然窜起了奇异的感觉，他竟隐隐期盼那触感能多停留，再停留。
太阳升起来了，早市愈发喧嚷，行人如织。
戚姣和大黄鱼大眼瞪小眼，她开始发愁，过来问的人不少。可一听价格都死了心，臊眉耷眼的走了。
整条鱼叫价二两银子，在戚姣看来真的不算高。
物以稀为贵。现代的大黄鱼价比黄金。
也正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过度捕捞，海洋资源很丰沛，所以一条十多斤的大黄鱼才卖二两银子，相当于三只小羊的价格。
戚姣观察了来往行人，布衣短褐，大多是附近的平头百姓。纵有家中殷实一些的，情愿拿二两银子买米，也不会买一条鱼。
她对裴瑕道，“县里的富人区在哪？”
裴瑕顷刻之间便懂了她的意思。
不过他微挑了眉毛，诧异道，“你在郭家待了十年，竟不清楚？”
戚姣绞绞手指，语气笃定，“我常年都在郭府内院，几乎没在外行走过，自是不知了。”
裴瑕了然，心说怪不得姣娘来城里瞧什么都新鲜。等办完了事，他再带她好好逛逛。
“富户人家在官巷和烟雨桥那片。”
戚姣说好，“咱们去碰碰运气。”
裴瑕看了看，除了大黄鱼，其他海物卖的差不多了。
秋天的日头虽没有夏日炎烈，可海鲜最经不住一晒，尽早脱手最好。
于是点头应下，收拾了剩下的三两斤鱼虾，送给了周围的摊贩。
他们走时，卖馒头的大婶给了戚姣俩大白馒头。
她还被强塞了一把炒栗子，两窝青菜，三颗萝卜……
戚姣哭笑不得，只得道谢连连。这些人真是热心又淳朴呀。
官巷，顾名思义就是官宦人家住的地方，戚姣不了解。
她唯一知道的县里大户就是郭家了。
郭家就坐落在烟雨桥北面，宅子又大又深广，有的仆妇在内生活了一辈子，终其一生都没出来过。
戚姣打算以烟雨桥为圆心，向四周辐射式兜售。
大户人家有许多进出的门儿，采买一般都是后门或角门。
戚姣老远瞥见一幢大而俊丽的宅子，站在墙外能看见内院工巧万端的飞檐，一看就是讲究人家。
她拉了裴瑕径直去了这家后门上。
后门是开着的，有看门的家丁立在两侧。
戚姣上前，先道个万福，面上堆了笑，“敢问贵府收不收新鲜肥美的大黄鱼？”
舒府家丁见惯了穷酸上门卖货的，初初本想撵人，但见戚姣笑容柔美，姿态又放的极好。
一时间倒拿不定主意。
丁柱的干娘是舒家的厨娘，他瞧戚姣和裴瑕穿着一般，神情样貌倒不似市井小户，遂开腔道，“什么样的大黄鱼？我且看看。”
裴瑕和戚姣目光相接，心知有戏。
裴瑕忙将手上的木桶搁在石阶上，“自家出海打的鱼，今早才得的。”
丁柱时常帮他干娘在外选品，一双眼历练的贼精，一看就知是好货。
最难得的是这大黄鱼够大，也新鲜。
因道，“行，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叫人。”
不一会，丁柱跟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出来了。
梅大娘生的白胖，行动间却极利索。
三步两脚跨出门槛，见了那大黄鱼，顿时心中一喜。
这两日舒家老夫人脾胃失调，吃什么都不香。
老夫人性子古怪，厌恶吃药，她正愁没有好食材做温补的膳食呢。
梅大娘打定主意要拿下，面上却丝毫不显，特意将语气压得平平淡淡，“这鱼怎么卖？”
裴瑕比个手势，“三两。”
他不是没和大户人家的管事仆妇打过交道，一见梅大娘这模样就知她要压价，因此将价格往上抬了抬。
果然梅大娘开始挑肥拣瘦，“你这鱼太肥，只恐口感不佳。”
戚姣插话道，“这位婶子一看就是行家。可您不知，大黄鱼看着大，肉质却是细嫩无比，正适合焖炖。刮鳞去骨后，也不剩多少肉了。何况府上人多，大鱼正正好，看着就喜兴。”
梅大娘望着她笑道，“你这小娘子倒生了一张巧嘴。”
“行了，你们大老远的卖鱼也不容易。再少点，我就买下了。若再有好货，只管来找我梅大娘。”
裴瑕心知似梅大娘这种，拿主家的钱出来采买的，势必会赚多多少少的油水。
少了钱，卖个好，算是开个小小的销路。
裴瑕抬眸，面上显露为难，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叹口气道，“我们乡下人，赚钱图个温饱。您要的话，给二两半就成。”
他如此说，梅大娘再不好压价，遂爽利的付了钱，招手让小厮拿大木盆出来装鱼。
这半刻功夫，戚姣借势和梅大娘聊了起来，顺便告诉了她两个做鱼的方子。
梅大娘登时喜得牙不见眼，抚掌表示，以后采买海鲜先紧着他们家了。
戚姣达成目的，笑的眉眼弯弯，裴瑕也不禁被她感染，眼底逦迤出笑意。
成功卖掉大黄鱼，二人浑身轻松。
戚姣的步子都变得轻快了。
裴瑕看着她道，“天色还早，去街上逛逛。”
戚姣眼神一亮，“好呀。”
他们所在的县城叫灵乐县，隶属郁林郡，在大盛朝国土的东南。
县城内有坊市二十一，最热闹的一条街乃庆安大道。
林林总总的商铺门户大开，门首挂满了各色招牌和幡旗，迎来送往声络绎不绝。
裴瑕先带戚姣去成衣铺。
柜台内的伙计打量他二人穿着一眼，面上就有些懒懒的，招待也没甚兴致。
戚姣看在眼里，一声不吭，拉了裴瑕就走。
这么多铺子，又不是就他们一家开门做生意！
裴瑕失笑，随戚姣去了另一家。
这家不比上家装潢华美，却自有一番雅致。
铺子里的衣裳也整理的颇为洁净，观之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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