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在这，总比旁人好
6.65
凌照影自是不知的，为何韩星绍要与他提及这些，又为何夹枪带棒毫不留情的斥他，全然不顾今后同朝的尴尬之处。
那是因为……
他曾经只觉凌照影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但还可当得宣武二字。
可今夜凌照影的诡辩之语，竟是十足的恶心……
他想和郡主求和？岂敢？怎配！
荣贵妃的千秋宴结束了，众人便按照位分顺序逐渐出宫，皇上看了一眼小六和贺清月的空位，对黄有坚招了招手，黄有坚便立刻提起食盒，去偏殿寻人去了。
黄有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内监冲进来撞翻了手中的东西，他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自是那资历最深的老太监。
他扬起拂尘，不轻不重的抽了一下那冒失鬼的肩膀，“一点规矩都没有，娘娘的千秋宴，你没头没脑的往里撞什么！看我不把你小兔崽子的黄儿打出来。”
“黄……黄总管饶命，外面……外面……”
“还在这糊弄鬼儿，看我不……”
“黄有坚，你莫吓唬他，让他说完，外头怎么了。”皇帝向前探了探身子，耐心的问道。
小内监看见皇帝，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今日北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疯了的野狗，狂吠不止，还咬伤了许多宫人，本想着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喜日子，不敢扰贵人晦气，便只派了侍卫捉拿恶犬，拨了些太医去诊治伤了的宫人。”
说话间，汗水从他头顶滑落，他来不及擦一擦，由着豆大的汗珠滚落入细密柔软的地毯，“白日尚好，那些宫人不过发热梦呓，恶犬也四散逃走不知所踪，可晚上那些被咬伤了的宫人忽然双目猩红，手指蜷曲，像是……像是被恶犬附体了，竟均四足爬行，无法站立，现在逮着谁咬谁，乱成一团。”
“什么？”
皇帝星目一沉，松开了皇后的手，疾步匆匆走了过来，“引着朕去瞧瞧。”
“陛下要去那……？不行不行，万万不可！”小内监以头触地，“现在北苑一片混乱，兵马司、锦衣卫、巡捕营的人都过去了，但那些被恶犬附身的宫人尚未全部抓住，陛下万万不能去。”
“朕乃真龙天子，自会有……”
“自会有神佛庇佑是吧，皇兄这套说辞都用了多少年了，哪次危急时刻管用过呀？还拿来骗自己玩……”
贺清月正提着浑身湿漉漉，丧着脸咬着牙的小六过来，便撞见了此事，她扶住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公公说的对，陛下不该去，捉人自有锦衣卫，救人自有太医，陛下自然也有更重要的事。”
她手指稍稍用了用力气，捏了捏皇帝的手腕，他立刻会意，几不可查的对着贺清月沉稳的点了两下头。
“罢了，今夜朕陪贵妃。”
他拍了拍贺清月的手背，不轻不重的，那是他们共同长大时培养出的默契。
皇帝与一后二妃相携离去，哦，当然也没有忘了带走那个狼狈不堪，眼睛里都冒火了的六公主。
小六也不想服气啊！所以那《孝经》被她抄的，像是毛毛虫爬过，贺清月倒是不急，写坏了就给她换一张纸，让她重新再来。她若吵嚷叫骂，她就叫涟漪拿来棉絮，堵住自己耳朵，她若消极怠工打瞌睡，她就……
让蒹葭一盆水泼醒了她！
“哼！”
六公主走过时，故意踩了贺清月一脚，两个人互相比了个手势，大抵是谁也不服，下次再战的意思~
目送几人离开，贺清月立刻敛起嬉笑之貌，她将知情的内监唤了过来，将事情收尾问了个透彻，知道此事并不简单。
她刚刚捏着皇帝的手臂，便是暗示他，将力气留待来日，或许明日朝堂便会有端倪。
而皇兄拍她刚好三下，此意亦是提醒她，事出反常，或许有危险，定要珍重。
“那些杖毙了的疯犬呢？在哪？”
“郡主要那疯犬做什么？”小内监不解道，“有几只打死了便丢到乱葬岗去了，还有几只今晚才抓住，应当还来不及丢。”
“你去捡一只，送到郡主府上去，然后再去外面请一位仵作，一位医士来，什么都不必与他们多说。”
“郡主，那东西……”
“啰嗦什么！”贺清月看出这位年岁不大的小内监神色间的瑟缩之意，“一只疯犬耳，怕什么！那些什么俯身附体的怪力乱神之语都是心术不正之人编出来哄人玩的，我都不怕，怎么？你反倒是不敢去碰？”
“小的不敢。”
“快去！要快！”贺清月可不想给人善后的机会，不然便是想查什么也晚了。
各人领命便连忙去行动，奔走之间还在心中暗暗纳罕，这位永宁郡主何时有了这般果决如女将军般的性子了？这倒是新奇。
贺清月低调的乘着软轿回了郡主府，是夜，郡主府内烛火一直燃至二更。
“郡主，来了。”
等到了一句‘来了’，贺清月才松开了绞在手指间的帕子。
“仵作呢？医士呢？”
莲步轻迈，裙边的白玉禁步都泠泠作响，涟漪几要小跑才跟得上主子，生怕主子走的太急把自己绊倒了。
“医士已经到了，是小安子把人从床上挖起来扛过来的，仵作赵叔也去找了，估摸着也在扛来的路上了。”
扛来的路上……
贺清月看了一眼涟漪，心道……这丫头，竟也学的嘴坏了起来。
“有劳公公了。”
贺清月正准备叫蒹葭把准备好的红封给出去，一抬头，却骤然愣在原地。
“怎的是你？”
火把明亮处，那身着青衫敞袖俊逸洒脱，超凡脱俗之人，眉眼盈盈，深情款款，不是韩星绍又是谁。
“锦衣卫下手没有轻重，捕杀之时难免太过血腥，在下听说郡主吩咐内监将犬的尸身深夜送来郡主府，只怕会惊扰郡主，噩梦困囿，所以亲自送了一趟。”他指了指身后黑布覆蓋着的笼子，轻声道，“郡主确定要亲自看着么？”
若是她怕了，有他在！总比由着一屋子的女眷以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内监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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