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过往
13.81
此次宫宴设在画舫之上，太子前些时日去了晋州探察汛情，此事便将由长宁负责。
长宁身着一袭蓝色昙花雨丝锦裙，发髻上缀满金钗细合，不时的整理着仪容裙摆，望着船板的目光热烈且期盼。
“郡主是在等我小叔？”裴安从一旁走了过来，他身子如今越发虚弱，裹着厚厚的大氅，面色透着病态的白，笑的有些阴柔：“郡主还是回屋去吧，天寒地冻的，别吹风受了寒，心里也落了寒。”
长宁有些不大高兴的看他：“何意？”
“郡主不知么？”裴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也是。寻常人只知道我夫人是小叔的心上人，却甚少知道他们的过往。”
长宁脸色微微一变，裴安继续道：“更不知他们早就自幼定情，若非阴差阳错，小叔回京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求娶我的夫人。可惜造化弄人，夫人与小叔此生怕是有缘无份了。”
“你夫人与他人有染，你竟不生气？”长宁嗤笑一声，冷脸道：“你这般，与皇上身边伺候的阉人有何差异？”
裴安脸色微沉，但他要说的话已然带到，也不多言，转身朝着船内走去，刚走到拐角，便被一人拉进阴影之中。
孙川有些暧昧的摸了摸他的脖颈，眸底阴鸷：“事办妥了？”
裴安满目惊慌，强制压制住自己的颤抖，绷着一张脸点头，引来孙川一阵发笑，他抬手拍了拍裴安的脸，轻笑道：“再办砸了殿下的事，便送你去见张志壬。”
裴安忍不住道：“他在哪儿？”
孙川冷笑：“怎么，你想去陪他？”
裴安吓的不敢说话，自打入了太子党，他是越发看不懂面前的路了，比如莫名消失的张志壬，又比如眼前这个混浪不羁，人人避而远之的孙川，实则是太子的爪牙。
他们似乎有什么计划，但裴安不敢问，他隐约察觉有些事情已经不受自己的掌控，但又实在没有胆量去询问，只好顺着他们的指令去做事，兴许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和裴府的一切。
“听闻你那小夫人是盛京第一美人？”孙川笑了，他爹是户部侍郎，他的胞妹是如今盛宠的贵妃，即使孙川劣迹斑斑，却依旧能够洗去一身污名，大摇大摆的走出刑狱，这也使得孙川越发目中无人道：“裴大人不如做个主，为我二人引见引见？别担心，我不过是倾慕小夫人美貌已久，想见识一番而已。”
......
裴安说的话到底在长宁心里扎了根，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直到瞧见裴云川身后跟着的柳玉瑶，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去。
倒是将身后跟着的一大家子裴府女眷忽视了个乾净。
柳玉瑶察觉到长宁的视线，只身上前躬身行礼，并未打算多作停留，经过长宁身边时，忽然被长宁拉住了手腕，长宁的指甲恰巧死死的按在她被烫伤的手背上，柳玉瑶身子一僵，额间沁出了层冷汗，碎发贴着面庞，巴掌小脸尽显苍白。
这是狐媚成了精？
长宁心中暗恨，柳玉瑶这幅弱柳之姿，莫说男人，便是她都心软几分，在裴云川视线望过来时，长宁急急的拉着柳玉瑶进了里船，全然不顾身后面面相觑的众人。
“可是吓到夫人了？”长宁拢着袖子笑了笑，随后道：“太子殿下将这里交给我，但夫人是知道的，我只会行军打仗，对这种事到底是做不来。听闻夫人将裴家家宴办得极好，本郡主寻思着，让夫人来教导教导，夫人可愿意？”
语气是询问，眸底却是明晃晃的威胁之意，柳玉瑶抽回手，将有些发颤的指尖藏于长袖中，不叫长宁发现端倪，柔声道：“玉瑶不敢，郡主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
“好好好……”长宁抚掌大笑，似乎等这一刻颇久，她一边走一边指着屋里的东西：“这件满花番刀是我与云川追杀朝禄首领时，对方求和送来的宝物，此次宴请总要有些彩头，劳烦夫人瞧瞧是作为什么彩头比较合适。”
“那匹西洋闪金缎是白罗贡物，说起来白罗二世子是个人物，我中了他设的圈套，幸好有云川舍命相救，否则我性命堪忧。”
长宁说了很多，柳玉瑶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听着她如数家珍般，琳琅满目的珍宝桩桩件件，都围绕着她与裴云川之间的故事。
直到来到一个锦盒前，长宁才住了嘴，她目光有些贪恋的看着锦盒，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放着厚厚的宣纸，她抽出一张，随声低念，声音不大，却叫柳玉瑶听的清清楚楚：“芙蓉自静又风吹，幽恨今生水亦枯.....”
颇有遗憾的情深缘浅，柳玉瑶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长宁骤然攥紧宣纸，冷声道：“原本我们关系很好，这诗，亦是他与我共作，可当我现了身份，他却与我生了嫌隙。夫人，你可知，这是为何？”
柳玉瑶道：“郡主该去问他才是。”
“我倒是想问。”长宁冷笑一声：“不过他却不肯见我，回了京中之后，成日围着夫人转，夫人真是好本事，都已是他人妇，倒还将人勾的神智不清，这般本事，倒不如请夫人教教我？”
她口中的人是谁已昭然若揭，柳玉瑶默不作声微退一步，长宁心中更是气恼，她想起裴安说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压制住的怒火，手掌贴到藏着软剑的腰带上。
“长宁郡主……”裴云川自门外踏步而来，行至柳玉瑶身边时，低声道：“你先回去。”
长宁的杀气尽显，柳玉瑶心知不能再作逗留，朝长宁躬行行礼，便垂着头朝外走去。
几乎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长宁便忍不住道：“你心里果然只有她！”
裴云川淡声道：“郡主，三殿下同你有话要说，还请移步船首。”
“我才不去！”长宁眼眶蓄满了泪，泣声道：“裴云川，我们并肩作站那么多年，你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没有，那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还有这些诗，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长宁【尖叫】：我们之间算什么！
裴云川：算我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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