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见
3.77
知毅鸣本来在关口和几个同行商量如何将货物要回来。
没想到一群衙役二话不说围了上来,将他们押送至衙门。
“禀报大人,在关口闹事的人都在这里了。”
黄宗民一身官袍坐在堂前装模作样地喝了喝了两口茶,慢悠悠地发出一阵喟叹。
“本院问你们,何顾在关口闹事呀?”
知渡刚想上前,知毅鸣暗暗发力按住他,冲他使了个眼色。
已经有一个“丝主人”先按耐不住,上一步前伏跪在黄巡抚面前,
“回大人的话,关口的差役将在下的丝绸已经押扣十日有余,敢问大人不知何时能够归还。”
刚刚知毅鸣与此人晤谈。他原先是个船夫,苦于年老力衰,只好上岸做些生意。
又见朋友做丝绸生意赚的盆满钵满,想就地收些丝绸,运到京城去买。这次将全部家当都押在这批丝绸上。
黄巡抚捯饬着那几根胡子,“本院也是按照法规行事,你们的货物恐怕还要等一等。”
“不过今日竟然在关口聚众闹事,按照大朔律法,那就劳烦各位到牢狱待几日了。来人,将他们押下去。”
“哎,大人明鉴,我们并没有闹事呀。”
“是呀,是呀。”
黄巡抚忽然发作,那绿豆大的眼睛瞪得滚圆,“你们无故聚众在关口,扰乱街道治安,就算没有闹事,本院也能把你们抓起来!一群刁民,押下去!”
就在衙役围上来的空挡,知毅鸣忽然站出来。
他不卑不亢得向巡抚一拱手,“在下京城知毅鸣,本想去大人府中拜访,不料事出意外,望大人见谅。”
“哦?你就是知毅鸣?”
黄巡抚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大名鼎鼎的京城首富,本院竟然没认出来。”
他挥了挥手,让衙役将剩下的人带下去。知渡一时无措,和其他人一起被押到另一个厢房。
“来人,你们押扣了知老爷什么东西。”
“回大人的话,前几日押扣了知家从扬州至京城的一批丝绸。”
“没脑子的东西,知家向来以诚信立本,知老爷又最为守法,通行怎么会有问题?”
黄巡抚又笑眯眯地转头对知毅鸣说:“既然知老爷来找本院商谈,请跟本院到后院来喝杯茶吧。”
知毅鸣微微颔首,跟在黄巡抚身后。
知毅鸣在心中估摸,这个黄宗民嘴上说得好听,却又不让他们放行,想比是还有什么条件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黄巡抚走到西花厅,布茶请知毅鸣入座。
“知家的名气如今在京城倒是响当当的,知老爷还亲自操劳生意,真是难得可贵呀。”
知毅鸣推辞了两句,又恭维起黄巡抚。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不相干。
黄巡抚目光锐利,亮出了他的意图,“以后知家的货想过大雁关,要交给我一半的利。”
他拿出一份契约,一下子拍在桌子上。
“这……”知毅鸣面露难色。
他见知毅鸣闪烁其词,顿时有些不悦,咄咄逼人道:“知老爷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知家的丝绸生意能不能做下去不过是本巡抚一句话的事情。”
黄宗民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精光,“知老爷放心,只要签了这文书,以后知家的事也是本院的事。”
知毅鸣想不到黄宗民的胃口竟然这样大。
一个长随上前附耳跟黄宗民说了几句,黄宗民忽然面色一凛。
“知大人就在这里考虑吧,好好考虑。”
黄宗民不轻不重地留下一句话,转身出门。
黄宗民来到关口的河堤上,那里早已有人在等候。
黄宗民毕恭毕敬地拱了拱身。
“不知大人忽然到此,有失远迎。”
付纪负手而立,形似随意。
“无碍,都说‘松沪野桥,巨鳞细口’。来契城一趟,特意来尝尝鲜。”
黄宗民谄媚一笑,“是属下失职。今早已经叫人备好流沁楼的酒菜,只等大人去品尝。”
他叫来马车,恭请付纪上轿。
付纪温和一笑,转过身去时,眼神却阴沉下来。
等黄宗民走远,
“打草惊蛇,自己下去领罚。”
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带有一丝情绪。气质凉薄到有些不近人情。
旁边跪着的黑色身影一颤,“是。”
他的任务是暗中调查黄宗民吞了多少货,但是没想到行动泄露,惊动了黄宗民的人。
黄宗民不愧是个官场上的老狐狸。几番周旋下来,没有留下一丝把柄。
付纪回到驿站已是夜半。他进门时忽然面色惨白,脚底踉跄,猛然扶住门框。
腿部传来如蚁蛆蚀骨般的剧痛。
暗卫忙上前去扶,付纪却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强撑着坐到桌边。
体内的毒在一点点蚕食自己的身体,这病无药可医。
太医说他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都出去吧。”
暗卫犹豫了片刻,“是,主子。”
付纪躺在床上,蜷曲著身体,用自己的意志力熬过这深入骨髓的痛楚,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迷离恍惚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想进来,却被侍从拦在外面了。
“是何人?”
暗卫走进来,单膝跪地说:“他自称有黄巡抚收贿的证据,属下已经回复他大人在休息,有事情明天再来。”
“叫他进来。”
付纪支撑起身体。
暗卫有些惊惶不安,但是大人说的话向来不容质疑。
“是。”
不出一会,一个穿着云锦纹白色长绸的男子走进来。白玉腰带束着窄腰,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显得过于纤细了。
瓷玉般的面颊一半隐在阴影中。
他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却又失礼节地直勾勾盯着付纪的眼睛。
“你说你有黄巡抚受贿的把柄?”
“是的,这是历年黄巡抚收贿的数额和同行的画押,还有黄巡抚吞并知家一半丝绸利润的文书。”
他几步上前,呈上了两个封函。
一股暗香扑鼻而来。
像是雪松?
付纪有瞬间失神,又不动声色地将信函接过来打开扫了两眼。
这个黄巡抚上任时间不长,贪的银子可真不少,百来万两的银子进了他的荷包。
付纪抬眼,直逼来者那双颜色极浅的琥珀色的眼睛:“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家父今日被押入衙门,黄巡抚以关口货物放行为条件,逼迫商人签下条约。我混进衙门中,拿到同行的笔证和画押的文书。”
付纪勾唇一笑,反讥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会帮你。”
那男子后退了两步一拱手,像是才想起来应有的礼节,说话却还是胆大包天:“大人此次来来契城,必然不只是为尝两口鲈鱼。”
三言两语之间,付纪感觉腿上的痛楚好像轻了许多,心情也不禁变得好了些。
“你是……知家少爷,知渡?”
那人顿了一下,回复道:“正是。”
付纪心中顿时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想问些什么,但是又止住了,只留下淡淡的一句:“好,你回去吧。明日知老爷就能回府。”
那人拱了拱腰,一下子就消失在门口,
付纪坐在桌前闭目养神,腿又开始隐隐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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