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审问,他心明如镜
3.65
众人顺着声音抬头望去。
宋应淮立在垂花门前,一身飘逸月白禅衣,点尘不染,玉面慈悲,掌中持着一百零八颗红酸枝佛珠,浑身散发着一股鬼神莫近的浩然正气。
尤其是门外透过的灯光打在他宽厚的肩背上,宛如浅浅圣光,晕起一圈又一圈光芒。
莫说白露等人,便是采玉都看得呆了。
但远远看到宋应淮凝霜面庞,采玉心中一咯噔,回了神后急忙顺着后面的花丛小路匆忙离去。
“王爷!”白露霎时像见到佛祖一般,撇开桃夭几人,嚎哭着跌跌撞撞朝宋应淮冲了过去,全然忘了主仆身份,“救命啊王爷!有鬼!有鬼!”
她发髻上尚挂着馊水烂叶,浑身散发着酸臭味。
宋应淮眉心微皱,侧身避开冲上前的身子。
白露扑了个空,摔出了门外,几乎痛昏过去,趴在地上半晌无法动弹,只在嘴里喃喃自语着:
“王爷、王爷救我……”
宋应淮抬眸,看向那花丛中一闪而过的白影,目光如炬。
他从白露身边径直绕开,甩袖阔步上前来到方才白影消失的花丛小径。
那带着露水的花枝上挂着一片白色丝绸,想必是女鬼匆忙间被枝叶勾破留下的。
空中隐隐传来一缕婆娑豆的香气,这气息,让他太过熟悉。
他的眉头沉了下来,“韩奋,去把采玉找来,带去静心院。”
他脸上又闪过一抹怒气,“季明,将白露几人带下去,让她们换洗好了再带过来。”
静心院。
宋应淮坐在清红漆金龙头出手圈椅之上,缓慢的盘着佛珠,双目微阖,许久才压低胸腔萦绕的怒气。
他先前为了消除欲念,去了密室打坐念经,一坐便是大半宿。
却不料刚出了密室,便听到倒座房处惊叫四起,声音响彻天际,将莲音阁四周布置的铜铃声都盖了过去。
东厂的番子趁着乱子纷纷落在莲音阁四周探查情况。
幸而只是一群小丫鬟在胡闹,若是被那群阉人抓住了把柄……
夜色深浓,莲音阁里一片寂静,偶闻几声虫鸣。
采玉刚钻回自己的屋子把白衣卸下,扑至水盆边胡乱摸了一把脸,便听到敲门声。
韩奋硬邦邦的声音在外响起,“采玉姑娘,王爷让你去静心院。”
采玉压着喘气声应了一声,急忙拉开房门随韩奋急匆匆赶去静心院。
此时屋子里灯火通明,白露等人换了一身衣裳,被季明带了进来,早在一旁跪着了。
采玉到了后,白露等人就狠狠瞪着她。
她仿佛没事人一般,自动忽略几个人的目光,跟着跪了下来,佯装毫不知情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宋应淮目光落在她因为急于赶路而急剧起伏的胸前,再缓缓上移到她微微涨红的脸颊上。
几缕湿润的刘海贴在她脸颊边上,还带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布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
在灯下,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如几滴清露趴在一只熟透的水蜜桃上,煞是好看。
宋应淮放下手中的佛珠,开口问道:“脸上怎么都是水?”
采玉抿唇,“方才奴婢睡下了,韩侍卫敲门说王爷急传,跑得快了些,这是汗。”
狡辩!
她脸上分明还残留着没有洗静的胭脂水粉。
“王爷!采玉骗人!是她装鬼吓我们!”白露等人经过刚才一事,慢慢明白过来,气怒交加的控诉,“她说那间屋子死了人,里面闹鬼!她就是想霸占那间屋子,所以故意装鬼吓我们!”
采玉惊讶道:“你们真的碰上鬼了?我就说那屋子闹鬼你们偏不肯信,如今信了吧?”
她看向宋应淮,楚楚可怜道:“王爷,那屋子本是我先住进去的,白露们扔了我的东西出去要霸占我的屋子,我好心告诉她们屋子里闹鬼,可她们觉得我危言耸听……”
“奴婢也没办法劝,于是便把东西收去了另一间屋子,后来就睡过去了,谁知道呢……奴婢真是羊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骚,奴婢冤枉。”
“你胡说八道!”桃夭气愤不已,“哪儿来的女鬼,还会做机关布引线,将我们都绊倒了?”
“王爷,白露姐姐她伺候老王妃落了腿脚的毛病,一到阴雨天气膝盖便会酸疼,采玉那屋子朝向好,气候乾爽,给她住才是最合适的!”
桃夭提高嗓门骂道,“倒座房那么多屋子,你再去选一间不就好了,何必为了一间屋子便装鬼吓人!”
她朝宋应淮哭诉,“王爷,采玉设了机关,将我们几人浇得透心凉,白露姐姐刚才的腿疾又犯了呢!这要是让老王妃知道,她一定会心疼的,老王妃可是看着白露姐姐长大的!”
这话倒是不假,白露五岁便跟了姚妃,是家生子。
她的娘便是姚妃的贴身丫鬟,所以白露的身份虽然是奴婢,却养得像半个主子一般。
加上她生得模样好看,姚妃本有意给宋应淮做通房丫鬟的。
她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桃夭说完,她便跪在地上应景的发出细碎的哭泣之声,那声音柔弱可怜,招人心疼。
“王爷,求王爷给奴婢们做主。”白露凄凄惨惨的哀求着。
韩奋站在一旁不屑的撇嘴,所谓恶人先告状,便是这样儿的。
不过他跟随王爷这么久,王府里一向风平浪静,即使各方势力悄悄送美人进府,也云淡风轻的都打发掉了。
偏偏出了个采玉,突然就鸡飞狗跳起来。
白日是李嬷嬷挨罚,跪在照南轩一直到天黑还不敢起身,还是老王妃见人迟迟不回晚香堂,派人来寻,这才得知发生了何事。
李嬷嬷跪了两个时辰,险些晕过去,被老王妃急忙差人抬了回去。
这才刚消停一会儿,丫鬟们又吵起来了,装鬼、泼脏水……
那些机关还将阁里的监听机关给破坏了。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宋应淮并没有应着白露,而是看向跪在一旁的采玉,冷道:“院子里的机关又是怎么回事?”
采玉背脊挺直,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
“回王爷,装机关的确是奴婢,但奴婢不是为了吓唬她们,奴婢的父亲自小喜欢教这些奇巧淫技,奴婢在莲音阁闲来无事,便自己动手做做,想平日里抓抓小鸟玩,或者有些去后厨偷吃东西的耗子可以逮着,不曾想被她们撞上了……”
采玉伏地磕头,“王爷,奴婢没有禀报主子就擅自在阁内做机关,奴婢认罚。”
“但奴婢没有装鬼吓人,更没有故意陷害她们。”
她话音刚落,宋应淮萦绕在胸腔的怒气更甚了。
他拽紧了手中那块白色丝绸,冷下脸道:
“很好,你们几人不尽心伺候主子,反而将精力放在勾心斗角上,你陷害我,我诬赖你,母妃说的没错,莲音阁是懒散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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