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正一文不值
2.27
南渝的声线偏柔和,此刻轻轻的唤一声,软软的语调实在让人怜爱。
她今天的着装很简单,水蓝色的女士衬衫搭一条米白色长裤,她的身材比例很好,那张脸又赏心悦目,很有女性的柔美感。
即便如此,谈临渊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滑而过,没有任何的情绪,清淡如寺庙里的尘烟。
除了这几位熟人,沈言澈还为她介绍饭局上的另外一位客人,“渝渝,这位是杜老板。”
南渝点点头,她当然认识。
早些年杜鹏和她父亲有过工作上的合作交流,不过因为资金问题没谈拢,两方不欢而散。
如今杜鹏已经五十多岁了,一双耷拉着的眼眸里闪烁着商人的精光,他看了南渝一眼,假装客套地说:“南小姐,久仰大名。”
南渝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过往,微笑着打完招呼后,她昂首挺胸,格外从容地朝着沈言澈身侧的空位走去。
她刚坐下,就听到杜鹏接着开口:“早就听闻南董以前格外疼爱女儿,又教育有方,尤其是南小姐的钢琴水平,更是一流。”
在这样的场合提起父亲,南渝有些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半秒,但她还是快速垂下脸,轻轻笑了笑:“都是些三脚猫功夫,杜老板不提也罢。”
杜鹏装作听不出她刻意的话题回避,反而更深一步的暗示:“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能现场欣赏南小姐的演奏。”
南渝微笑着接了话题:“您实在太客气了,以后肯定有机会,今天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沈肃海忽然开口,南渝倏地抬起头。
沈肃海抬手指了指角落里被黑绒布盖着的物件,不经意地说:“正好这儿有一台钢琴,你给杜老板弹一首。”
他声如洪钟,一点没给南渝留余地,更像是命令的姿态。
杜鹏也乐呵呵的:“那真是太好了,看来今天是我有好福气。”
黑色的丝绒布被进来的服务生掀开,露出那架黑色烤漆的古典钢琴,上面没有积攒灰尘,平时应该有人经常使用。
服务生不小心按到一个琴键,在安静的包厢里十分尖锐,吓得他立刻后退好几步,连声给几位客人道歉。
那尖锐的琴音,像是刺进南渝的心脏里,疼得她手心发冷,搭在椅子扶手的手用力,指骨跟着泛了白。
她的身体没动,只是轻声问:“必须要这么做吗?”
必须要用她最引以为豪的珍宝,以供人取乐的方式,在众人面前呈现出来吗?
她的声音很纤细,是一种虚弱痛苦的沙哑。
声音不大不小,可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沈言澈看出她的脸色苍白,他实在于心不忍,刚要张口求情,却被沈肃海严厉的目光所噎了回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悻悻然的改口劝她:“渝渝,随便弹一首你拿手的就行。”
南渝一瞬间明白了。
什么十万火急,什么必须她马上到场,全都是骗她的幌子。
他们无非就是让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外加上演这么一出当众演奏的节目表演,让自己像是马戏团的猴子一样任人观赏。
他们就是要打碎她的自尊,击倒她的骄傲,让她真真正正的一文不值。
意识到这一切以后,南渝刚才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变得挺直,垂在身侧紧紧蜷起的双手,也渐渐地放松伸展。
南渝从椅子上站起,下巴微微上抬,唇角紧紧地抿着,脸上还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走到了包间一侧的钢琴前。
自始至终,谈临渊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手心转动佛珠的动作明显比刚才快了些,情绪也冷淡下去。
南渝颔首示意,优雅地坐在了钢琴凳上,一双长腿屈膝并紧,手指轻轻的放在黑白琴键上。
她不需要琴谱,那些音符早就烂熟于心。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一曲弹毕。
南渝觉得后背挺直得发疼,腿骨也因为过于用力而僵直,隐隐有疼痛袭来,她知道这是自己刚才身体过于紧绷的缘故。
她暗深深松了口气,起身对着对面饭局的众人行礼。
可哪里有人认真在听她的演奏?沈肃海和杜鹏在饭局上相谈甚欢,沈言澈也一直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只有谈临渊双眸阖着,在一曲结束后,眼眸才缓缓的投向她,对她点了头。
那是不夹杂任何私人情感,完全对她的演奏的赞赏。
虽然谈临渊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至少他还算是尊重音乐的,南渝在心里想。
不过也是便宜他了,让他能听自己弹钢琴。
“弹得不错。”杜鹏这才像是刚发现弹完了似的,夸赞也尤为不走心,“挺好听,肃海有这么一个儿媳妇,以后家里少不了音乐熏陶。”
“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在家相夫教子就够了。”沈肃海面无表情,“抛头露面的,有损沈家家风。”
南渝麻木地听着,见他们聊了几句自己以后,又重新开始聊生意的话题,她觉得自己这次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我可以先走了吗?我还要给学生上钢琴课。”
这边她已经无心再待下去,她只想现在立刻赶回宋家,说不定还能改变宋夫人的心意,让她可以继续教晚晚弹钢琴。
沈肃海刚要抬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听到后半句以后,忽然又眉头皱起:“你还在给别人上钢琴课?”
“是。”南渝回答得不卑不亢。
沈肃海眉心蹙得更深,语气也变得严厉:“当钢琴老师有什么用?是沈家供不起你吃喝?以后不许去。”
“像今天这种场合给大家弹一弹就够了,以后不许再去当什么钢琴老师,丢沈家的面子。”
南渝维持着微笑:“沈伯伯,这是我个人的生活,我有权自己做决定。”
“可你马上就是沈家的儿媳妇。”沈肃海沉着脸,长辈的气场立刻压下来:“南渝,别忘了你受恩于谁,你不要不知好歹。”
南渝深吸气:“可我已经和对方家长商量好……”
她的声音逐渐变弱,连一整句话都不用说完。
抗议是无效的,没有人会去听,更不会把她的挣扎放在心上。
她只需要顺从。
包厢里瞬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最终,南渝低垂着头,认命一般地开口:“……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去处理好。”
此时,安静许久的谈临渊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唇,他的面部表情很平和,周身的气场依旧不染纤尘般的清贵。
他说:“沈伯,我倒是有件事,想请南小姐帮忙。”
作者有话说:
谈佛子:我如果帮你,你要怎么谢我?
南渝:你想我怎么谢?
谈佛子:很简单,让我睡一晚。
南渝:……无耻。
——
新年假期即将结束啦,大家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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