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香拂醉
9.31
华云芝当时嫁来沈府的时候，沈府的人并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顽疾。
只是后来沈明祺离了府，华云芝在山昙苑犯过几次病，太夫人和小方氏她们才知道的。
但当时华云芝一直有在吃药，所以症状并没有这次这么严重，只是头疼头晕伴随着食欲不振，休息了几日便也就恢复了。
不过太夫人担心将来子嗣的事儿，觉得华氏年纪轻轻的还是应该要把身子给调理好，便私下给华云芝介绍了慈心堂的阮大夫。
但是阮大夫说到底还是太夫人的人，华云芝不想把月事不调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因此并未告诉阮大夫自己正在服用什么药。
是以阮大夫每每来府，也不过就是给华氏请一请平安脉，却并没有真正治过华氏犯那头疯症。
于是，各种因缘际会一搅和，华云芝这事儿就变成今天这么个说不清的模样了。
花厅里并无旁人，廊外也没有半点动静。
温乔听沈明祺这么一问，不由暗中捏了捏衣袖，然后抬起了头，用愁思过甚的娇态凝望着沈明祺，忽而就红了眼。
“姐夫……您可千万别被姐姐今儿这般糟糕的模样给吓坏了，姐姐……姐姐的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平日里只要好好吃药，是半点事儿都没有的。您若不信可以问问太太，又或者问问屋子里的丫鬟，您离府这半年，姐姐偶有发作，不过休息两日便也就好了。”
温乔口中的“太太”，指的就是长房夫人小方氏。
“那为何今日……”看着温乔心急如焚的模样，沈明祺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置于桌沿的双手，示意她别慌。
她，应该也是被吓到了吧。
“今日……”温乔眨了眨眼，泛湿的眼眶终没有盛住饱满的清泪，“今日……阿姐仁心，很喜欢梁姑娘，之前我……我害怕梁姑娘会伤害了阿姐，所以特意提醒了阿姐两句……”
话说到这里，温乔似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慌忙抬起头，对着沈明祺直摆手。
“姐、姐夫，你别……你别误会，我没、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担心阿姐的！可是谁知阿姐她就误会了我，以为我是故意针对了梁姑娘，后来更是和我赌气，连我端去的药都不愿意喝了，我真是……姐夫，我真是百口莫辩急在心里，就怕阿姐她、她因此而伤了自己。结果……结果谁知……”
她轻声说着，泪是掉得更猛了，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的。
“我知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沈明祺破天荒地有了耐心，看向温乔的视线中还多了一点别样的情绪。
记忆中，那个人也曾这样在自己的面前哭诉过，哭诉过无奈，哭诉过辛苦，哭着问他能不能带她一起浪迹天涯，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那哭声如夜莺啼唱，又似古琴撩动，一声声的，能掐进人的心肝里去。
要说人啊，其实都是最敏感的动物。
两人近在咫尺，温乔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沈明祺的温柔和靠近，是刻意的，亦是小心翼翼的。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下子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从来都没想过，姐夫落在自己身上那种暧昧的眼神，竟会到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
和前院花厅里那欲说还休的气氛不同，山昙苑里屋的净房内，几个丫鬟却是开心不已的。
前有梁颂宁的推拿，后有热水疏通经脉，华云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好看了。
梁颂宁见状，便让代替青黛来伺候的茯苓赶紧把华云芝从浴桶里扶起来。
“不用泡了吗？”茯苓一愣，但手上的反应却是很快。
经过这一次，她已经对梁颂宁刮目相看了。
“今日不用再泡了。”梁颂宁冲还有些气虚的华云芝点了点，耐心解释道，“按摩疏经，打通了就是通了，泡澡是为了去汗净身，若是泡久了反而得不偿失。”
华云芝这会儿已经很清醒了，闻言便点了点头，对梁颂宁道了谢。
于是，茯苓便带着两个丫鬟将华云芝收拾清爽以后带出了净房，又麻利地换了成套的被褥垫子，一番悄无声息的整理后，华云芝和整个内屋皆焕然一新。
“梁姑娘坐吧。”感觉好了很多的华云芝彼时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罗汉床上，一开口便招呼了梁颂宁过来。
梁颂宁依言侧了身虚虚落座，挺直着背等华云芝吩咐。
华云芝先是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喊了茯苓道，“去，去把我柜子里那两套折枝花蝶纹和四合藤萝的裙衫翻出来。”
茯苓闻言速速而去，不多会儿便捧着两套衣服走了回来。
华云芝指着衣服对梁颂宁道，“这是我未出嫁以前做姑娘时穿的，你若不嫌弃，就拿去试试，我瞧着咱们两人身形相仿，想来你穿应该正合适。”
梁颂宁微怔，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两件衣服，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
原来自己的衣裳不知在何时开裂了，右手腋下破了口子，缝儿都快开到腰际了，隐约露出了里面灰白的中衣。
梁颂宁不好意思地连忙夹紧了手臂，然后尴尬地笑道，“应该是方才用劲的时候绷开了，让二少奶奶看笑话了。”
然而华云芝此刻还沉浸在梁颂宁帮自己远离了一次痛苦的惊讶中，只觉不可思议。
事实上，今日之事，最深有所感的人便只有她。
因为犯病的是她，难受到完全不能自已的也是她，阮大夫还不曾回京，那补气补血的药因为冲撞了月事而不得再服。
一时之间，她仿佛是绕进了一个死胡同，即便拥有了两世的记忆也依然没办法解开这个突如其来的难题。
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她当即也慌了神，万般无奈之下，她才让青黛去找了梁颂宁，死马当作活马医。
谁曾想啊，她竟然赌对了，这个梁颂宁，真的和她上一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在如此峰回路转的情形之下，华云芝也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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