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彤华吟
9.61
少奶奶赠物，若是换成旁人，少不得是要沾沾自喜一番的。
但是梁颂宁，却是一脸的宠辱不惊。
而华云芝偏就看对眼了她这份宠辱不惊的姿态，越发温柔和煦道，“此番是让你辛苦了，我不知道少了那副药，这症状竟然来的……如此凶险。”
其实华云芝心里清楚，那药，她已经断了十几日了，但想到方才的难受劲儿，华云芝还是有些后怕。
说实话，以往她犯病的时候就算难受，左右挨一挨也能过去，但是这一次，她却真觉得自己像是要再死一次了。
“是会有些不适的，毕竟没有药物的加持，经脉不通，越不通就越痛。”梁颂宁说着暗中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真是许久没有做这么生猛的“力气”活儿了，只怕接下来两日，她这手是要“废”了。
忽然，青黛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热茶点心。
在看到屋里整齐又和气的场面后，青黛一愣，速速上前将东西放下，然后俯身凑近了华云芝。
“二少奶奶，二少爷和二姑娘还在花厅，您看……”
“你让二姑娘先回去，二少爷那边你就说我折腾了半日这会儿已经乏力睡下了，让他辛苦回前院吧。”
不等青黛说完，华云芝就截了她的话。
青黛应了一声，顺势冲梁颂宁友好地一笑，然后又问，“若是他们问起梁姑娘呢？”
要出山昙苑，花厅便是必经之地，梁颂宁有没有出来，外头的人是一目了然的。
“你就说她不放心我会不会再犯病，留下来守夜了。”华云芝道。
青黛点了点头，把茶和点心往两人面前摆了摆。
“这是小厨房刚做的云水糕，梁姑娘你趁热吃。”然后她又对华云芝说，“这杯蜂蜜水主子您也趁热喝了，这么大半天了，您是滴水未进的。”
眼见青黛竟突然努力地讨好起了梁颂宁，华云芝忍着笑，看破不说破。
等青黛走了以后，华云芝才端起蜂蜜水润了润嗓子，舌尖的甜味儿不禁让她精神一振。
“那么梁姑娘，接下来我这身子要如何再调理呢？”与之前的试探不同，这一次，华云芝问得很诚心。
梁颂宁之前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她说——医术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确实，在梁颂宁赶来山昙苑之前，华云芝觉得整间屋子都在旋转，她明明已经好端端地躺在了床上，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眩晕感。
直到梁颂宁将手掌压在了她的后颈上，直到她按着那几个不通的穴位开始压揉。
那熟练的手法和精准的用力，华云芝甚至不用细辨，也知道梁颂宁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接下来若是二少奶奶放心我的医术，自然是针灸治法的效果更好。”
“那为何方才姑娘你不先用针灸一治呢？”茯苓闻言不禁好奇了。
梁颂宁坦荡荡一笑，耸着肩道，“因为我手头没有针。”
“没有针？”这个答案倒是华云芝没想到过的。
梁颂宁点了头，如实道，“针灸之器，材质很有讲究，我虽然跟着师父学了几年的医术，但是用的都是师父的东西。”
当然，她这番话只如实说了一半，因为以前的她，即便不能出诊看病，手头的那些所用之器也是齐全的。
可问题是，现在她是换了个身份，全身上下连一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又要去哪里寻一套可治病救人的针来？
所以，这件事其实是一直困扰着梁颂宁的。
针灸用针，因其材质不同，治疗完以后的效果也大有不同。
梁颂宁以前手头就有各式各样的针，砭石针，铁针，银针，当然还有金针。
就材质实用性来说，金针自是上上乘之选，但制金针极为耗材，一般的大夫即便会针灸之术，大多也用不起金针，所以外面的医馆、药堂里最常见的还是铁针亦或者是银针。
可现在梁颂宁已经不敢肖想什么材质不材质了，只要能有一套针，她便可以让华云芝知道，她说自己会医术，并非是夸了海口扯谎的。
“原来如此。”华云芝淡淡点头，沉思片刻以后说道，“过两日便是十五，府中女眷要去大觉寺进香，下山以后大家会去城里转转，你……同我一起吧，到时候我们去医馆看看针器。”
梁颂宁愣住了。
华云芝这番话说得很轻松，但入了她的耳却让她觉得沉重无比。
当然，这沉重并非是负担，反而是……
是她觉得本茫茫无望的前路似乎突然被她自己用力地劈开了一个口子，依稀有碎碎的光从不远处照过来，不知祸福，却让人内心激动雀跃！
“我……我可以出府吗？”惊愕了半晌，梁颂宁才勉强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华云芝被她这痴痴愣愣的模样给逗笑了，弯了弯唇角点头道，“可以。”
梁颂宁暗中握了握拳，压制住自己无比兴奋的心情，郑重地和华云芝说道，“二少奶奶请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华云芝颔首，目光里露出的柔色似在看一个小辈，“你在京陵城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我也不怕你跑了，自然是放心的。”
她话音刚落，梁颂宁便迎着她的目光“咯咯”地笑出了声。
然后，华云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也格外难得地同她一起笑了起来。
青黛再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满是银铃般的笑声，而自家主子这样不拘一格地咧嘴笑，也算是破天荒了。
青黛吓了一跳，呆立在原地都忘记走近了。
直到华云芝见了她，方才止了笑问道，“怎么了？”
“二……二少爷说今晚他就在前院歇下了，但……但奴婢方才瞧见……”青黛支支吾吾，说话的时候目光还一个劲儿在梁颂宁的身上打转。
“瞧见什么？”华云芝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的肃颜，话音沉了，便多少有些严厉之色。
青黛被催促地心一横，咬牙道，“奴婢瞧见二少爷是先陪着二姑娘去了芙蓉小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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